第626章 粥凉时分(2 / 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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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她没动,只是看着,一种熟悉的、微凉的期待像水下的暗礁,沉默地等待着或许根本不会出现的触碰。
母亲最先吃完。
她把碗底最后几粒米刮干净,勺子“当啷”
一声丢回空碗里,咂了咂嘴。
然后,她抬起头,目光掠过林薇汗湿的额角,最终落在那只盛粥的保温桶上,眉头拧了起来。
“这粥,”
她开口,声音干巴巴的,没有一丝润泽,“煮得太干了,硌嗓子。
下回多放点水。”
林薇感觉自己的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解释火候、水量,或者仅仅是说一声“好”
,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,变成一块坚硬的石头。
她看着母亲说完便站起身,走到水壶边倒水,仿佛刚才只是评价今日天气,与她这个辛苦熬粥又徒步送来的人,毫无关系。
紧接着,父亲也放下了筷子。
他的盘子彻底空了,菜汁都没剩下。
他用筷子头不耐烦地敲了敲那只空菜盘的边缘,出“叮叮”
的脆响,吸引了屋里其他两人的注意——如果电视机能算一个的话。
他的目光鹰隼一样投向林薇,带着一种赤裸裸的谴责,仿佛她端来的不是一盘炒土豆丝,而是一盘毒药。
“这土豆,”
他声音粗嘎,每个字都像石头子砸出来,“根本没煮熟!
硬芯儿!
跟你说了多少次火候火候,存心想噎死我是不是?啊?”
“想噎死我吗?”
那五个字,像五根烧红的铁钉,猝不及防地、精准无比地钉进了林薇的耳膜。
空气似乎凝滞了。
电视里老生的唱腔陡然拔高,尖利得刺耳。
母亲喝水的吞咽声咕咚作响。
林薇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
额头上还没擦掉的汗珠变得冰凉。
她看着父亲那张因不满而扭曲的、理直气壮的脸,又看向母亲漠然的侧影。
胸腔里那颗东西,先是猛地一缩,疼得尖锐,随即竟古怪地麻木了,像被瞬间冻僵。
她忽然想起了弟弟林强。
想起上次他来,大概是半年前,放下两箱牛奶,坐了不到十分钟,接了个电话就匆匆走了。
父亲当时也抱怨了牛奶牌子不对味,弟弟只是笑嘻嘻地拍拍父亲肩膀:“有的喝就不错啦,挑三拣四。”
然后毫无负担地离开了。
弟媳更是常年神隐,只在过年时露面一小时,礼物精美而疏远。
为什么他们不来?
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、如此冰冷地砸进她的脑海,不再是以往那种带着怨气的揣测,而是一个接近真相的、残酷的答案。
她没说话。
也没有像过去无数次那样,试图解释、辩白,或者挤出笑容承诺“下次注意”
。
她只是沉默地走上前,开始收拾碗筷。
动作机械,指尖碰到油腻的碗壁,一阵反胃。
陶瓷碰撞的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惊心。
父母看着她,似乎有些意外于这沉默,但谁也没有再开口。
父亲重新把注意力投向电视机,母亲则开始摸索着找她的老花镜。
收拾停当,把保温桶和饭盒重新装回袋子里,林薇低声说:“爸,妈,我走了。”
“嗯。”
母亲从鼻子里应了一声。
父亲挥了挥手,像驱赶一只碍眼的飞虫。
她拧开门把手,跨出去,再轻轻带上。
厚重的铁门“咔哒”
一声合拢,将屋里那片令人窒息的沉闷与评价彻底隔绝在身后。
楼道里阴凉一些,但空气污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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