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26章 粥凉时分(3 / 4)
她一步一步往下走,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。
走出单元门,灼热的阳光轰地一下再次包裹了她,像一头蛰伏的猛兽。
她眯起眼,站在那儿,有几秒钟的完全茫然。
巷子里那个摇蒲扇的老人已经不见了,只剩空凳。
世界暴露在白花花的炙烤下,无比清晰,又无比虚幻。
手里的保温袋似乎比来时更沉,坠得她胳膊生疼。
那里面,曾经装满热腾腾心意的容器,现在只剩下油腻的空荡和两句冰冷的指责。
“煮得太干了。”
“想噎死我吗?”
它们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,声音越来越大,逐渐压过了街上的车流噪音。
她开始往前走,脚步有些虚浮,深一脚浅一脚,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,或是醉汉。
她想起小时候,弟弟碗里永远比她的多一个荷包蛋,理由是“男孩要长身体”
。
她若看一眼,母亲就会说:“丫头片子吃那么多有什么用?”
她想起高考那年,她烧,父亲说:“就你事多,娇气!
考不上赶紧进厂打工。”
她想起第一次领工资,给家里买了台新电视,父亲研究了半天遥控器,最后说:“又乱花钱,肯定是被促销员骗了,这牌子没见过。”
她想起无数次,她兴冲冲地分享快乐,得到的是一盆冷水;她小心翼翼地倾诉烦恼,换来的是“就你脆弱”
、“别人怎么都没事”
;她付出十分,被视作理所当然;若有半分疏漏,便是万劫不复的错处。
那些瞬间,曾经像细小的沙粒,摩擦着,落下,被时间掩埋。
她从未真正去清理过,只以为那是家庭常态,甚至埋怨自己不够懂事、不够忍耐。
可就在刚才,那两句轻飘飘的、甚至不带多少恶意的评价,像最终落下的铡刀,斩断了她心里那根早已不堪重负的弦。
不是愤怒,不是委屈,是一种冰冷的、彻底的悟。
她一直试图蒸煮一份名为“亲情”
的粥,火候、水量、材料,斟酌了又斟酌,付出了能付出的一切,捧到他们面前。
他们吞咽下去,汲取养分,维持生命,然后挑剔:“太干”
、“太硬”
、“想噎死我”
。
他们咀嚼她的关心,吞咽她的付出,消化她的情感,用她滋养老去的生命,却从未真正看见、尝出那碗粥里,她倾注的血肉和温度。
他们吞噬她,与吞咽那碗米饭,并无不同。
都是维持生存的本能,都是理所应当的索取,都是食罢即忘的寻常。
弟弟和弟媳,或许早就看清了这吞噬的无底与冰凉,所以及时抽身,远远避开,落得清净。
只剩她,这个不够聪明、渴望被看见、被认可的傻瓜,还一遍遍把自己送上去,主动将心肺摊开,供他们无声地撕咬、消耗。
最深的绝望不是咆哮,是吞咽无声。
她停下脚步,扶住巷口一棵滚烫的香樟树干,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。
她干呕了几下,什么也没吐出来,只有生理性的泪水被逼出了眼眶,瞬间就被热风吹干。
她抬起头,望向城市被热浪扭曲的天空,灰蒙蒙的,没有一丝云。
阳光刺得眼睛生疼。
手里,那个装着空饭盒的袋子,沉甸甸地坠着。
她忽然明白了,那里面装着的,不只是空碗空盘。
是她这些年被无声咀嚼、吞咽、消化掉后,剩下的,冰冷残渣。
林薇深吸一口气,缓缓放下扶着树干的手。
她看着手中沉重的保温袋,眼神逐渐坚定。
她不再是那个任人索取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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