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5章 中非共和国,比劳:旷野回声,风之印记(1 / 2)
离开班吉的那一刻,天还没亮,乌班吉河沉睡在雾气深处。越野车在城郊红土路上发出微弱引擎声,把我和行李缓缓送往北方。窗外黑暗如沉默的幕布,偶尔有犬吠与虫鸣从村落深处传来,又迅速被天边的风卷走。
这一次的出发,与以往大不相同。我的目的地不是一座城市,而是地图上快要消失的一个名字——比劳。它不拥有任何耀眼的符号,甚至在许多地图上只是模糊的灰点,是中非共和国最北端的一线喘息,也是撒哈拉南缘的一块边陲之石。越往北,越是有一种归零的孤独感,仿佛一切人间烟火都在身后被风吹散,只剩下灵魂与土地单独对话。
我翻开《地球交响曲》,写下:
旷野回声与风之印记。
从班吉到比劳,没有一条顺畅的大路可选。我们一路向北,先是直行至恩代莱,再转向西北,进入那条被称为“战地之路”的土道。路面尘土飞扬,深深浅浅的车辙像岁月留下的皱纹。三次陷车、两次绕行、一次轮胎爆裂,在野草和红土地带间,我们用四天的时间,才终于将地图上的点变成现实的脚印。
途中景色不断变换,最初是浓密林带,慢慢退去只剩稀疏高草,继而变为低矮的灌木丛和裸露的红土。远望时,天如蒸腾的苍白布匹,将大地压得沉甸甸。风一阵阵刮过,带走了湿润和绿意,只剩粗粝与炙热。
司机阿希姆寡言而稳重,是祖鲁族后裔,他的目光像盐井般幽深。直到第四天傍晚,夕阳将天边染成赤金色,一群骆驼如流云般穿行于旷野,他才低声道:“前面就是比劳了。”
那一刻,我把额头贴在车窗,看着骆驼队投下的影子在金红暮色中延展。此时我才深刻体会到:比劳,是一切地理符号都逐渐消失的尽头,是绘图者笔尖上最后一抹斑斓。
我默念:
“比劳,是边界的回声,更是世界的盲点。跨出一步,脚下就是无字的旷野。”
傍晚时分,终于抵达比劳。这里不像一座城市,更像一处缩在旷野怀抱中的旧梦。村落只有数十间泥砖屋舍,三间简陋小铺,一所由联合国搭建的蓝顶帐篷学校,和一座石头清真寺。空气热得干燥,地面满是龟裂的红土。天色褪去光芒时,一群少年正用废旧轮胎踢球,他们见到我和阿希姆,带着好奇与笑意走近。
“你是中国人吗?”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眨着眼问我。
“我来自远方,是个讲故事的人。”我笑答。
他们听得似懂非懂,却都咧嘴大笑。这里的人会说多种语言——桑戈语、阿扎语、苏丹口音的阿拉伯语、简易法语。阿希姆解释道:“这里的人,祖上是牧人、商队、逃难者,每一代都在换语言,但都没走出这片土地。”
夜里,马赫迪老人邀我在土墙下聊天。他皮肤皱纹如风刻的地图,声音像旱地上的风铃。“你知不知道,比劳不意味着‘边界’,它其实是‘我们还在’。”
我静静记下:
“比劳,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,也是自我证明的宣言——我们还在,未曾消失。”
清晨,阳光还未炙热,比劳的集市便开始了。所谓集市,不过是一片用脚步踩平的红土地,几张破旧麻袋,铺上盐、干粮、手工皂、烟草、骆驼奶、子弹壳、锈蚀的电池。交易静悄悄进行,没有叫卖,没有讨价还价,每个人都像是以时间和命运为赌注,把手中的物件缓缓传递出去。
我在一位黝黑妇人的摊位前买了瓶花草油,她说:“这油能治伤,也能祈祷。”我问油从何来,她答:“从草原,从祖母的锅里,也从梦里。”
这一句话仿佛是比劳本身——荒野孕育、岁月熬煮、梦境交融。这里每一件物品都是一次流浪,每一滴汗水都记录着某个家族的足迹。
我在《地球交响曲》写下:
“比劳的集市,是被风吹散的记忆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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