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8章 觚哉:名实之间的千年叩问(3 / 6)

加入书签

践。他在秦国推行“军功爵制”,规定“斩一首者爵一级,欲为官者为五十石之官;斩二首者爵二级,欲为官者为百石之官”,将爵位(名)与军功(实)严格挂钩,彻底打破西周以来的“世卿世禄”制。史书载,秦军士兵“捐甲徒裼以趋敌,左挈人头,右挟生虏”,正是这种“以实定名”的激励效果。他还设立“告奸”制度,“不告奸者腰斩,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,匿奸者与降敌同罚”,确保法律条文(名)与执行(实)一致。司马迁评价商鞅“行之十年,秦民大说,道不拾遗,山无盗贼,家给人足”,可见“循名责实”的成效。

但商鞅的“正名”过于刚性,只重“实”而轻“名”的教化功能。他统一度量衡时,只规定“度、量、衡”的标准——“一尺约合23.1厘米,一升约合202毫升”,却忽视了其背后的礼制内涵,甚至“燔诗书而明法令”,焚烧儒家典籍。赵良曾劝他“恃德者昌,恃力者亡”,商鞅不听,最终被车裂,印证了“正名”不能仅靠强制,还需兼顾“名”的象征意义,正如觚的形制既要规范,也要保留其承载的文化记忆。

汉代的“春秋决狱”,开创了“以名正实”的司法传统。董仲舒提出“《春秋》之听狱也,必本其事而原其志”,即根据行为的动机(名)与结果(实)来定罪。《太平御览》记载一案例:甲父乙与丙争言相斗,丙以佩刀刺乙,甲即以杖击丙,误伤乙,按律甲应处死刑。董仲舒却以《春秋》“父为子隐”为由,认为甲“非律所谓殴父也”——甲的动机是救父而非伤父,“名”(动机)为“救”,故“实”(定罪)不应为“殴父”,最终判甲无罪。这种“原心定罪”,通过《春秋》的“大义”(名)来纠正法律条文(实)的僵化,体现了“名”对“实”的引导作用。

唐代的《唐律疏议》,是“名实相符”的制度巅峰。这部法典开篇即“名例律”,明确“名者,五刑之罪名;例者,五刑之体例”,将“名”的定义与“实”的量刑严格对应。如对“谋反”的定义:“谓谋危社稷”,解释为“王者居宸极之至尊,奉上天之宝命,同二仪之覆载,作兆庶之父母。为子为臣,惟忠惟孝。乃敢包藏凶慝,规反天常,悖逆人理,故曰谋反”,从“名”的内涵到“实”的惩处(凌迟)都规定得清清楚楚。更可贵的是,它还设“诸断罪而无正条,其应出罪者,则举重以明轻;其应入罪者,则举轻以明重”的原则,通过类比确保“名实相符”无死角,形成“言者无心,听者有意,法者定名,刑者正实”的体系。

宋代的程朱理学,则从哲学层面“正名”。朱熹提出“理一分殊”,认为“万物皆有此理,理皆同出一原,但所居之位不同,则其理之用不一”,正如觚有觚之理,爵有爵之理,“名”是“理”的体现,“实”是“理”的落实。他编订《家礼》,规范“冠婚丧祭”的礼仪,甚至细化到“深衣”的尺寸“袂之长短,举之及肘;袷之高下,及腰而已”、“丧服”的布料“斩衰用粗麻布,齐衰用稍细麻布”。他说“礼即理也”,试图通过“正”日常生活之“名”,来涵养人心之“实”,这是对孔子“觚不觚”之叹的哲学回应。

明代的张居正改革,以“考成法”践行“循名责实”。他规定“凡六部、都察院遇各章奏,或题奉明旨,或覆奉钦依,转行各该衙门,俱先酌量道里远近,事情缓急,立定程期,置立文簿存照,每月终注销”,即对官员的职责(名)与政绩(实)进行量化考核。如规定“河道修治须三月完工,逾期未竣者,巡抚罚俸三月”。他还设立“随事考成”制度,“月有考,岁有稽”,使“名实不相符者,查参究治”。这种制度设计,直指明代官场“因循苟且”“名实背离”的积弊——如官员“报喜不报忧”,水灾只报“淹没田亩十之三”,实则过半;征税只报“已征八成”,实则不足六成。张居正的改革正如将变形的觚重新校准,短期内

↑返回顶部↑

书页/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