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6章 莫让忠魂埋雪野且凭铁案祭英灵(2 / 7)
p>雪落在尸身的甲胄上,积了薄薄一层,像给这位守将盖了层素白的纱,连矛尖上的瓦剌甲片都蒙了霜。
李焕咬着牙,牙槽里渗出血味,看着瓦剌兵在城楼下列队巡逻,手里的刀鞘攥得烫——三日前他在大同卫接到周显的密令,绢帛上的字还带着墨香:“不惜一切代价,抢回陈将军的尸身,勿让忠魂受辱。”
可宣府卫被瓦剌围得水泄不通,城根下全是马蹄印和箭簇,他只能趴在雪地里等,等瓦剌放松戒备的间隙。
“百户,”
死士张五从雪堆里钻出来,声音压得像雪粒落地,“探得瓦剌今晚要庆功,守城楼的兵会减一半,还会喝烈酒暖身。”
李焕点头,目光落在陈烈的右手——那只手还保持着握矛的姿势,指骨因为僵硬而微微弯曲,像在隔着风雪示意他们:快些,再快些。
深夜三更,雪下得更紧了,鹅毛大的雪片糊住了视线,李焕率八名死士从城根的排水道钻进去,水道里结着薄冰,靴底沾着结冰的血痂,每走一步都在滑,都在出“咯吱”
的响,像在叩问这冰冷的城。
城楼的守军果然在喝酒,浓烈的马奶酒气混着羊肉味飘过来,还夹着瓦剌语的笑骂。
李焕突然拔刀,刀光在雪夜里亮得刺眼,两个瓦剌兵还没反应过来,喉咙就被划开,血喷在雪地上,瞬间融成暗红的坑。
他冲到尸身旁,手指抖着解开悬尸的铁链,铁链冻得硌手,刚把陈烈的尸身抱在怀里,就听见楼下传来急促的呐喊——瓦剌兵现了。
“走!”
李焕背起尸身,尸身的甲胄还带着余寒,他用自己的披风裹紧,张五等人举刀断后,刀光剑影里,雪地上溅满了血,像开了片暗红的花。
逃出宣府卫三十里,在一处破庙里躲雪时,李焕才现,陈烈的怀中硬硬的——是块染血的麻纸。
他借着雪光展开,纸页被城砖刮得边缘起毛,“粮绝”
“内奸”
“守土”
三个词刺得眼睛生疼,墨迹里还混着血丝,想来是陈烈临死前,用最后一丝力气写的。
李焕把纸小心翼翼地折好,塞进贴肉的衣襟,对着尸身低声道:“陈将军,咱们回家,回神京。
您放心,那些贪粮的、通敌的,末将定让他们给您偿命!”
十一月初十的清晨,神京的朱雀大街上飘着薄雪,百姓们自跪在道旁,手里捧着未燃尽的松明,松脂的香气混着雪味,飘得满街都是。
当李焕背着陈烈的尸身,在玄夜卫卒的护送下走过时,原本压抑的哭声瞬间淹没了街道,有老人拄着拐杖起身,对着尸身躬身,拐杖“当啷”
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。
王三站在人群里,看着那具残破的甲胄——那是永熙帝十二年的制式甲,甲肩上还留着狼山之战的箭痕,当年陈烈就是穿着这身甲,把他从瓦剌兵的刀下拽出来。
“陈将军”
王三的喉咙紧,像塞了团雪,想起狼山的焦土,陈烈蹲在田埂上,把半块还带着体温的窝头塞给他,说“王三,活下去,等咱们打赢了,就吃新麦做的馍”
。
可如今,新麦没等到,给他们机会活下去的人,却永远留在了宣府卫的雪地里。
玄夜卫卒把尸身抬进临时搭建的灵棚时,王三跟着进去,看见陈烈的右手还保持着握矛的姿势,指骨因为僵硬而微微变形,矛尖上的瓦剌甲片在晨光下泛着冷光,像还在记着那场血战。
周显从外面进来,脸色凝重得像结了冰,他刚用银针勘验过尸身,左臂缺失处的伤口齐整,是被弯刀斩下的,不是箭伤,说明陈烈是在近战中拼到最后;胸骨的碎裂痕迹是马蹄印,瓦剌是故意让战马踏碎他的胸,想羞辱这位不肯投降的守将。
“王三,”
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