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6章 莫让忠魂埋雪野且凭铁案祭英灵(1 / 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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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语

《大吴史?兵志》载:“德佑十四年十一月初三,瓦剌三万骑合围宣府卫,守将陈烈率部死守七日。

时城中粮尽,军卒煮弓弦、嚼马革充饥,而户部应拨冬粮迟滞未到,粮监王承业(镇刑司旧吏,李谟党羽)私扣粮船于居庸关,致城破。

烈亲执矛战死南门,尸身被瓦剌悬于城楼三日,玄夜卫百户李焕率死士突袭,于十一月初七抢回残躯,初十抵神京。”

《玄夜卫档?殉国录》补:“烈尸身寻获时,左臂缺失,胸骨被马蹄踏碎,唯右手仍握半截矛杆,矛尖嵌瓦剌将领甲片;怀中藏血书,纸页为城砖碎屑所刮,字迹残缺,可辨‘粮绝’‘内奸’‘守土’三字眼。

玄夜卫勘验粮监王承业账册,现德佑十四年十月宣府卫冬粮‘四万石’注‘漕运延误’,实则经王承业转手,将粮售予胡商,得银二万两,分润户部侍郎张建(张敬之胞弟)及理刑院主事刘珂,此节入《宣府卫失守案勘卷》,存诏狱署东库第十九柜。”

残城血浸宣府月,殉将尸寒赴帝京。

矛折犹衔胡甲片,血书半染土尘腥。

粮官私售军粮去,廷吏空谈守御轻。

莫让忠魂埋雪野,且凭铁案祭英灵。

宣府城头雪作堆,将军战死血成灰。

矛尖犹带胡尘色,血书还留守土哀。

贪官伏法民心快,忠魂归祠国祚培。

莫忘当年城破日,寒风犹唤守关来。

十一月初三的雪,把宣府卫的城楼染成了霜白。

陈烈靠在南门的城砖上,城砖缝里的冰碴硌得他后背生疼,喉间涌着温热的血沫,却仍把矛杆握得死紧——那杆矛跟着他守了五年大同卫,矛尾的红缨早被风沙褪成了淡粉,此刻沾着雪粒,像缀了串碎玉。

城楼下的瓦剌骑兵还在叫阵,马蹄踏碎积雪的声响“咯吱”

作响,混着城内侧身军卒的咳嗽声,像一把钝刀,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反复拉锯。

“将军,”

亲兵小周捧着半块马革跑过来,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枯草,马革上还沾着未融的雪,冻得硬邦邦的,“最后一点能嚼的都在这了。”

陈烈接过马革,咬下一小块,粗糙的纤维刮得喉咙生疼,咽下时像吞了把碎瓷——这已经是守城的第七天,户部上个月就传信说“冬粮十月底必到”

,可如今别说粮车,连个送信的驿卒都没见着。

他想起十月廿八给神京递的急报,字是用指血写的,就怕驿卒延误,里面反复强调“城中存粮不足三日,乞拨粮救急”

,可等来的只有玄夜卫百户李焕的密信,说“粮监王承业称居庸关漕船遇冻,粮石滞于途中”

“冻?”

陈烈突然低笑,笑声里裹着血沫,溅在胸前的护心镜上,“居庸关十月底哪来的冻?往年十二月才结薄冰!

王承业那厮,是把粮卖给胡商了吧!”

他猛地直起身,甲叶“当啷”

响了一声,目光扫向城楼下——瓦剌阵中,有个穿大吴青缎官服的人正指着城楼比划,那身形、那腰间挂的铜符,他认得,是王承业的亲信李三。

瞬间,所有的疑惑都碎成了冰碴:粮不是滞了,是被私卖了;王承业也不是延误,是通了瓦剌,要借外敌的马蹄,踏碎这宣府卫的城。

小周突然指着远处的尘烟:“将军!

瓦剌的攻城车动了!”

陈烈握紧矛杆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甲叶震颤着出细碎的响:“传我将令!

弟兄们,就算嚼雪、就算拼到最后一口气,也要守住这城——咱们身后,是神京的父老,是大吴的土地!”

玄夜卫百户李焕率死士摸到宣府卫城楼时,陈烈的尸身已在寒风中悬了三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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