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莫谓征调容易事一斛一粒是民艰(2 / 5)
的老臣们心里如明镜般清楚——山东兖州府的春旱连三月,麦收减产三成是公开的秘密,李侃所谓“十万石余粮”
,不过是将百姓的税粮强征入库凑数;李肃与李侃自幼相识,去年李侃能升任布政使,正是靠李肃在吏部打招呼,此刻这番话,明着是征粮,实则是借机结党营私。
户部侍郎周忱听得眉头紧锁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——上月他巡查山东,亲眼见兖州府流民在运河边挖观音土果腹,百姓粮仓空空如也,李侃的官仓却贴着“丰稔”
的封条,这般景象,他怎敢当众拆穿?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,喉结滚动间满是苦涩。
三
“陛下,”
谢渊突然从文官列中走出,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账册,蓝布封皮上“漕运司万历二十八年录”
字样已有些模糊,边角因常年翻阅磨出毛边。
他走到殿中,将账册举过头顶,声音清亮如钟,“李尚书怕是忘了漕运之艰、征调之弊!”
李肃脸色一沉:“谢御史又要阻挠军务?粮草调度乃户部、兵部职权,都察院只管监察,何必越俎代庖?”
谢渊未理会他的诘问,展开账册对着御座朗声道:“陛下请看,此乃去年漕运司呈给户部的《北疆粮运损耗册》:北疆运粮需经雁门、偏关、宁武三关,山路险仄,‘十石粮运抵大同,沿途耗于塌方、雨雪、盗抢者过半,实到仅三成’;南疆运粮更难,需溯红水河而上,经瘴江七百里,水师都司奏报‘船行半月,粮米霉变三成,押粮兵卒染瘴气死者、病者过半’。”
他指尖点在账册某页,墨迹因潮湿微微晕开,“这里记着:去年云州运粮,死于山路塌方者二十三人,染瘴气病逝者五十七人,这些数字背后,都是百姓的父兄子弟!”
萧桓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漕运册的纸页,那行“染瘴气病逝者五十七人”
的字迹被泪水洇过似的暗,墨迹在桑皮纸上晕成浅黑的云团,连笔画都变得模糊——显然是记录者当时握着笔的手在颤抖,字里行间都透着不忍。
他想起上月玄夜卫指挥使石亨呈的密报,绢帛上“山东兖州府流民聚于运河沿岸,日食观音土,地方官仍强征秋粮,已生民怨”
的字样此刻如烙铁般烫心。
“心口像被重石压住,闷得慌。”
他无声地叹息,目光扫过账册上“漕运损耗三成”
的朱批,再想到王佐说的“三月告竭”
,只觉得这檀香缭绕的大殿里,藏着比边寇更可怕的隐患。
粮草是兵之命脉,可百姓的口粮,是国之根基啊。
“谢御史危言耸听!”
李肃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丝被戳中痛处的恼怒。
他往前半步,绯色袍角扫过案边的铜爵,爵中残酒溅出几滴,落在紫檀木案上晕开深色的痕迹。
“边战要紧还是百姓口粮要紧?”
他双目圆睁,死死盯着谢渊,“若北元铁骑踏过长城,南越战船驶入珠江,别说山东、河南,连京师的百姓都要沦为刀下亡魂!
孰轻孰重,难道分不清吗?”
他猛地转向武将列,声音里带着刻意的煽动:“诸位将军说说,粮草不足,难道要将士饿着肚子在雪地里拼杀?要他们空着箭囊去挡敌寇的刀枪?”
忻城伯赵武立刻出列,铁甲碰撞声格外响亮,像是在给自己壮胆:“李尚书所言极是!
自古‘兵马未动,粮草先行’,纵有损耗,也需征调,总不能因噎废食!”
他攥紧拳头捶在护心镜上,镜面出沉闷的嗡鸣,“臣愿领兵五千护送粮道,昼夜兼程,确保粮草无失!”
这话听着忠勇,眼角却飞快瞥了眼成山侯王通——去年云州运粮,他的副将张斌私扣五千石倒卖,分给他的那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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