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7章 扎红围巾的鬼影(2 / 4)
出来的幽灵,却让他枯井般的心重新涌出活水。他结结巴巴问能否再见面。安娜的蓝眼睛弯起来:“明天黄昏,老地方。我等您。”
那晚伊万没睡。伏特加喝光了,台灯亮到天明。他翻出压箱底的格子衬衫,用熨斗烫出刀锋般的折痕——衬衫领口已磨得发毛,但总比日常的破工装强。镜子里的男人陌生得可怕:眼里的光太亮,亮得发慌。他想起父亲在集体农庄拖拉机厂倒班三十年,临终前只说“别指望月亮,面包才是真”。可此刻,他多想变成一只扑火的蛾子。
第二天,伊万提前两小时到了河岸。雪停了,伏尔加河在夕阳下泛着铁青色的光。他搓着冻僵的手,心像揣了只闹钟。六点整,安娜出现了。她换了条红格子围巾,像雪地里燃起一小簇火苗。“您来得真早。”她笑。伊万笨拙地递上一包方糖——黑市高价买的,包装纸都舍不得撕。“给……泡茶用。”安娜没接,只是盯着他:“您眼睛里有星星。”这句话让伊万腿软。他们沿着河岸走,踩碎薄冰,聊起无关紧要的事:安娜说她给幼儿园孩子教民歌,伊万吹嘘自己会修苏联产的“莫斯科人”轿车(其实只会换轮胎)。荒诞的是,伊万竟觉得这对话神圣得像在教堂忏悔。他指着马马耶夫岗的雕像:“那剑举了五十年,不累吗?”安娜轻声说:“累?它举的是整个俄罗斯的脊梁。”伊万心头一热——这多像年轻时和柳芭争论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啊!只是柳芭嫌他“太理想主义”,而安娜眼里有同样的火苗。
第三天,安娜带他去旧港区。木板房歪斜如醉汉,污水在冻土上凝成黑冰。安娜的“家”是间四壁漏风的棚屋,炉火上炖着稀得照人的白菜汤。邻居尼古拉·瓦西里耶维奇蹲在门外劈柴,斧头砍进冻木里“咔嚓”响。“新姘头?”他斜眼打量伊万,胡茬上结着冰碴,“安娜这丫头,打小就招鬼喜欢。”伊万没听清后半句,只盯着安娜搅汤的侧脸——火光在她脸上跳跃,像圣像画里的圣母。他忽然想跪下来亲吻她补丁摞补丁的裙角。安娜递来一碗汤,伊万喝得烫了舌头。汤里飘着几片烂菜叶,可他尝到了蜂蜜的甜。临走时,安娜塞给他一卷手织的毛线围巾:“天冷,给脖子围上。”毛线粗糙扎人,伊万却把它贴在胸口,仿佛捧着圣物。
日子在河岸的黄昏里发酵。伊万开始早起刮胡子,工友米哈伊尔拍他肩膀:“伊万诺夫!你脸上的光能给集体农庄发电了!”他不再排队买面包,而是绕远路去安娜的旧港区。市井的压迫感从未消失:邮局窗口永远排长队,暖气片依然冰冷,瓦西里家的伏特加瓶堆满楼梯间。可伊万觉得这些琐碎的苦都镀了金边。安娜让他想起自己是谁——不是那个麻木的邮局分拣员,而是能为一朵云雀振翅而心跳的伊万·彼得罗维奇。他甚至开始学着写诗,用铅笔头在废报纸上涂:“你的眼睛是解冻的伏尔加河\/我的灵魂是搁浅的破冰船……”写完又慌忙撕碎,怕人笑他“小资产阶级情调”。可这感觉太珍贵了!像在冻土里挖出一粒没冻死的麦种。他想起素材里的话:即使没在一起,接近月亮的过程已是礼物。安娜就是他的月亮,清冷、遥远,却让脚下的泥泞有了意义。
转折发生在第五个黄昏。伊万捧着一束蔫掉的石竹花(黑市买的最后存货)奔向河岸,却见安娜站在冰窟窿边,身影半透明得像雾。她脸色惨白,蓝眼睛黯淡无光。“您不该来。”她声音发抖,“他们……快找到我了。”伊万冲过去想拉她的手,指尖却穿过了她的手腕,像穿过一缕冷烟。“安娜!”他嘶喊。安娜的影像开始碎裂,如同被风吹散的雪片。“记住,”她最后说,“月亮从来不在天上……”话音未落,她消失了。伏尔加河的风卷走最后一丝余温,只留下伊万攥着石竹花,像握着一把枯骨。
伊万疯了。他白天在邮局机械地盖邮戳,夜里蹲在安娜的棚屋外。尼古拉·瓦西里耶维奇叼着烟斗冷笑: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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