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 星宿海未归人(1 / 5)

加入书签

莲花那句“静静等着”一出口,自己都开始心虚,

指尖上还扣着阿雅,却感觉阿雅的脉搏在掌心里“噔”地跳了一下

但是阿雅没回头,只把指甲悄悄掐进莲花的虎口,疼得莲花瞬间清醒:

“等”字是软的,可“活”字是带刃的,如今连半袋赤豆都数得过来,拿什么“等”?

说完这句话,连回城的脚步无声地换了拍子——

夏夏把空瓦瓮倒扣在头顶,瓮底朝天,像扛一面破鼓;

破天把斧子别在腰后,斧刃磨得雪亮,却用指节一遍遍试锋口;

琳琅小妹走在最末,手里攥着那只小蟹,蟹钳被艾草汁涂成惨绿,小声哄它:“你乖乖的,等梁蝉二姐回来,我让她给你在星宿海边盖一座水晶宫的。”

话落在风里,风一扭,就把“水晶宫”三个字撕得七零八落,飘回来打在莲花耳廓,

莲花忽然想起宝玉赠黛玉旧手帕的晚上——

“好端端的,怎么又哭了?”

“我哭我的,与你何干?”

依稀记得,那时她读这一段,只觉这是小女生情态;如今才懂,哭与不哭,原都与旁人无干,是心里那口暗井,自己照自己。

想着想着抬手摸鬓边并蒂莲簪,簪头的银瓣被火烤得发乌,一掰,竟“叮”地裂了道细缝—

缝口里卡着一粒赤豆衣,红得发黑,

莲花用指甲抠,抠不下来,反倒把指腹划破,血珠滚在银簪上,竟比赤豆更艳,

死死盯着那滴血,忽然生出荒唐念头:

若把这滴血滴回“回魂散”叶尖,能否再长出一个缺了三指的城门卫?

念头一起,自己先打了个寒噤——

人一旦穷极,连妄念都带着很强的锯齿,

穿过甬道,州府旧衙门就在眼前,

大门漆色剥落,露出灰白的木质,

门楣上“交州府”三字,被那日血雾溅得凹凸不平,此刻经日头一晒,血痂卷边,风一吹,“啪嗒”掉下一小块,正砸在莲花鞋面,

弯腰拾起——

那根本不是血痂,是半片桂花糕,被火烤焦,边缘蜷成黑褐色,内里却还留着一线蜜渍,甜得发苦,

莲花把糕屑捻在齿间,慢慢嚼,嚼到牙龈发酸,才想起:

这是当年梁蝉临走前,亲手在扬州城蒸的最后一屉,

那时她们还笑话梁蝉手笨,糕心都裂了口,如今真裂了,却再也笑不出声。

衙门内院,彭大波正蹲在照壁下,拿一把缺了角的戥子称盐,盐是昨夜从破庙神龛里扫出来的,混着香灰、蛛网,还有半片残符。

称得极细,每添一粒,就拿指腹捻一捻,

听见脚步,不禁抬头,眼白里全是血丝,却笑得牙床发亮:

“莲花师姐,你来得正好——”

下意识把手掌摊开,掌心里躺着一枚铜钱,边缘磨得发亮,正中间却被人狠心剜去一方,剩一个棱角分明的洞。

“我琢磨了一早上,”随即把把铜钱高高抛起,又接住,“若把这洞再扩一扩,就能穿进一根艾草茎——咱们如今缺弓弦、缺鞋带、缺缝衣线,可独独不缺艾草。”

说这句话时,舌尖抵着犬齿,那神态让莲花心头一跳——

像极了《红楼梦》里贾芸为谋差事,给凤姐送冰片、麝香时的谦卑与锋利,一边弯着腰,一边把刀藏在袖里。

莲花没接话,只伸手拈起那铜钱,对着日头照——

铜钱方孔里,恰好映出照壁上的残画:

一幅“海上星宿图”,星子被雨水泡得晕开,

忽然明白彭大波没出口的下半句:

“等”是等不来的,得先把自己变成一根弦,一张弓,一支射出去的箭——哪怕箭头是铜钱磨的,也得先见

↑返回顶部↑

书页/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