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赤豆将尽,艾草又青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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交州城破晓的天光,白里泛青,青里又渗着一线乌红,

而莲花把一个空碗递回给甘白,指尖尚沾桂花的残汁,黏得发紧,却舍不得擦,

不时地,抬眼,见阿雅正俯身拍藤篓,一下、两下,泥砂簌簌落,那“空空”的回声,敲在耳里,竟比昨夜铁锹剖泥还钝。

“这是。。。。篓子空了,”阿雅轻声道,像在陈述,又像叹息,“可潮把壳子送回来,算不算是……它替咱们守了一夜?”

莲花没答,只把掌心摊开——那里早被锹柄磨出了新水泡,半透明,里头晃着一点滩涂的咸水,用指甲掐破,水溅在门槛上,

门槛内侧,甘白重新蹲下去搅粥,木勺刮着锅底,吱——啦——一声,拖得人心口发颤,低低开口,嗓子被薄荷熏得发沙:

“赤豆只剩半袋,只够三顿。……三顿以后呢?”

这话像问粥,又像是在问命。

莲花侧耳,听见自己颈后的骨头轻轻“咔”了一下——那是昨夜回程时,落在最后,被风扭伤的

随即忽然想起二姐梁蝉:若此时梁蝉还在交州,此刻定会伸出两根手指,不轻不重替她捻回去,再笑一句“莲花师姐,连骨头都与我作对”。可梁蝉还在三千里外的星界,三年,整整三年,

想到此处,她胸口那粒才结痂的血痂,竟无端痒起来,而且还拿指甲尖遥遥抠它,

阿雅偏头,严肃的眼神落在她耳后那块被晨风吹得发亮的薄皮肤上,声音更低:“先进屋,我给你挑刺。”

莲花“嗯”了一声,脚却没动,看见院墙根,

璐璐大姐独个儿站着,仍抱着那面昆仑镜,镜面这回朝外,倒映着半扇乌青的城门

镜边沿,昨日那滴覆在“交州”上的血,已被夜露晕成淡褐,这时候璐璐的指尖正反复摩挲那褐迹,摩得指甲盖也发了乌——不敢用帕子擦,怕一擦,连“交州”二字也被带走的似的。

听见脚步,璐璐抬眼,那一眼里,有血丝、有桂影,还有一丝未散的潮雾

很自然的冲着莲花师姐笑了笑,笑纹却只浮在面皮,未到眼角:

“回魂散……这名字好。可若它真能把魂叫回来,”声音轻得像吹火,“先叫哪一个?是我镜里散了的三个,还是你心上未归的那一个?”

莲花指尖一颤,水泡破处顿时火辣,她还未开口,夏夏已从灶间蹦出来,手里扬着一只空瓦瓮,瓮壁沾着昨夜辣汤的残红,

“别站这儿吹风!”夏夏嗓子被辣得仍有些哑,却故作朗利,“我烧了艾草水,谁要烫脚的?再不放姜,可真要生霜了。”

她一边说,一边拿眼溜阿雅,又溜莲花,最后落在琳琅小妹身上——那姑娘正蹲在桂树下,拿一根细草茎,逗一只昨夜被带回的小蟹

草茎一碰,蟹钳便“咔嚓”剪断,断茎飞出去,正打在琳琅手背,激起一点红,她“嘶”地缩手,却舍不得哭,只把指尖含进嘴里,眸子湿漉漉地仰起,正好与莲花对视。

看到这一瞬,莲花仿佛看见三年前的自己:也是这般年纪,也是这般把疼咽进喉咙,连血带泪,一并生吞,胸口蓦地发闷,像有人往里塞了一团湿絮。

阿雅已先一步过去,弯腰替琳琅吹手背,吹一下,琳琅睫毛颤一下,再吹一下,小姑娘忽然扑进她怀里,把脸埋在那片尚带潮气的青布短打上,声音闷得发哽:

“阿雅……我怕。昨夜我梦见滩涂长出好多手,把我往下拽呢……”

阿雅一手环她,一手在自己袖口里摸出半片昨夜未用完的野薄荷,放进口中慢慢嚼,薄荷辛凉,嚼得她眼眶发辣,却偏要笑着哄人:“手再多,也拽不动咱们。——你不是还有蟹将军么?”

小蟹在藤篓里“噗噗”吐着泡沫,像应和,琳琅小妹这时候破涕为笑,

莲花远远看着,忽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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