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赤豆将尽,艾草又青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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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笑声像一根细线,勒得她喉头生疼,猛然想起宝玉看黛玉葬花的情景——“一朝春尽红颜老,花落人亡两不知”。此刻,花落不在,草却初生;人亡未卜,红颜先老。

随即抬手,想摸一摸自己鬓边那支并蒂莲簪,指尖却先碰到耳后的旧疤——疤还在,簪未折,可“明日”究竟还有几个?

璐璐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侧,昆仑镜倒扣,镜背贴着自己的小腹,像扣住一个不敢示人的秘密。她低声道:

“莲花师姐,在梁蝉回来之前,咱们得先把自己活成一个人样,虽然现在已经失去了扬州,但人在,凭我们的本事一定可以再图天下——不然,她若推门,只见一群狼狈的样子,该多伤心。”

莲花侧目,看见璐璐眼角终于滚下一滴泪,却很快被她抬指抹去,抹得眼皮发红,

“回屋吧。”莲花听见自己嗓子发干,“先把脚上的泥洗了……再商量,赤豆粥之后,吃什么。”

接着缓缓转身,这时候影子被朝阳拉得老长,斜斜地爬上甬道,

阿雅牵着琳琅跟在后头,夏夏扛着瓦瓮,边走边哼那支丢词的小调;

破天蹲在灶口添柴,火星“噼啪”炸开,炸得他眉心一跳——想起那半截被风折断的樟木片,想起“活”字被水晕开的狰狞,忽然拿火钳在炭灰上划了一笔:

——活。

灰痕瞬即被风卷走,像从未存在,

只有甘白还呆呆的立在粥锅前,拿木勺轻轻搅动,赤豆翻滚,一粒撞一粒,轻而脆,像谁在暗处拨弄一把只剩单弦的琵琶。

不时低低道:

“第三顿以后……若还等不到人,就熬第四顿。”

“顿顿加桂花。”

“苦,也让他们甜着走。”

第四顿赤豆粥到底没熬成,

后半夜,莲花被一阵极细的哭声掐醒,声音像一根湿透的棉线,从窗棂缝里慢慢爬进来,勒住她的眼皮,

连忙翻身坐起,阿雅的手还留在她袖里,指节蜷得发白,

莲花把指尖塞进阿雅掌根,轻轻一拨,拨出一声极轻的“咔”——阿雅腕骨错位了,昨夜回程时,替夏夏挡了半扇被风掀倒的栅门。

莲花没点灯,借着残月,拿牙咬开自己的发带,三指宽的一条青布,浸了井水,缠在阿雅腕上。

布条勒紧的一瞬,阿雅在梦里皱眉,眉心那道新添的竖纹像被刀尖划出来的,莲花伸指去抹,却抹到一手湿——不是汗,是泪,阿雅还在在睡里哭。

“……别拽……草……”阿雅呓语,声音卡在喉咙,像被谁掐住,

莲花俯身,用额头抵住她额角,轻轻蹭,蹭到自己额发也湿了,忽然想起母亲生前说:梦里哭的人,是在“那边”迷了路,要活人把气渡过去,于是屏住呼吸,贴唇在阿雅眉心,吹——一吹,阿雅的眉就松一寸;再吹,呓语就碎成一声叹息。

窗外,赤豆窖的铁盖“当啷”一声脆响,莲花心里一咯噔,赤豆只剩最后一层底,谁半夜去动?

她披衣出门,月光泼在院中,

璐璐大姐这时候蹲在窖边,铜镜反扣在膝上,镜背那枚“交州”血印被月光晒得发黑。她手里捧一把赤豆,一粒一粒数,数到第十七粒,指尖就颤一下——十七,正好是昨夜喝辣汤的残兵人数。

“再数,也长不出第十八粒。”莲花低声道。

璐璐没抬头,把最后一粒赤豆捻成粉,粉屑落在镜背,覆住“交州”二字,

“我梦见他们了。”声音哑得发飘,“十七个,排成一列,脚踝以下都空着——被滩涂吃了,他们伸手问我要鞋,还说潮里冷……”

莲花蹲下去,掌心覆在璐璐大姐的手背,触到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,忽然想起贾宝玉在宁府送殡,听见“好风凭借力”一句,便觉骨肉如冰——此刻她也有了那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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