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一九二五年夏 山雨欲来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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珠。走到瑾瑶面前,她没等瑾瑶开口,就小心翼翼地打开手里的油纸,露出里面一卷粗糙的纸张——那是用油印机印出来的传单,纸张边缘参差不齐,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,甚至还有几处油墨晕开了,但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:“抗议日人暴行!为顾正红烈士报仇!”“声援无辜工友!支持工人罢工!”“收回租界!废除不平等条约!”

    “你看,”沈秀兰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,她把一张传单塞到瑾瑶手里,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,“外面已经这样了!日本人在咱们的土地上杀人,巡捕房还帮着他们镇压,咱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,只顾着在教室里读‘之乎者也’了!这是我爸昨天晚上和工友们一起印的,他们说,多一个人看到,就多一份力量!”

    瑾瑶捏着那粗糙的纸张,指尖传来一种微麻的触感,仿佛能感受到昨夜在昏暗灯光下,沈秀兰的父亲和工友们匆忙印刷时的愤懑与急切。传单上的字句像小小的火苗,舔舐着她一直以来被压抑的热情——那种对自由的渴望,对平等的追求,还有那尚未找到出口的叛逆。她想起父亲每次听到她谈论新思想时,皱着眉头说“牝鸡司晨,女子无才便是德”的斥责;想起母亲每次看到父亲对她发脾气时,偷偷抹眼泪,却只敢劝她“听你爸的话,女孩子家安稳最重要”的无奈。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在她胸腔里鼓胀,像要冲破什么束缚。

    她抬起头,看着沈秀兰坚定的眼神,又看了看远处走廊里还在讨论的同学们,忽然觉得,自己不再是仅仅为了反抗父亲的安排、追求个人自由而抗争了。有一个更大的、更模糊却又更强烈的“目标”,正在召唤她——那是为了那些像顾正红一样无辜死去的人,为了那些在底层挣扎的工人,为了这个正在被压迫的国家。

    放学路上,那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更为具体。瑾瑶背着书包,沿着静安寺路慢慢走,路边的商铺大多半开着门,老板们坐在门口,脸上没了往日的笑容,时不时抬头往街上看。一辆电车“叮叮当当”地开过来,车厢里挤满了人,连车门边都挂着几个乘客,他们的脸贴在玻璃上,眼神疲惫却又带着一丝警惕。瑾瑶看到几个穿着短褂、裤脚卷起的男工挤在车门边,他们的手上还沾着机油,面色疲惫,却紧紧盯着窗外,眼神里带着隐忍的怒火;看到一个穿着长衫的知识分子,夹着厚厚的公文包,眉头紧锁地看着手里的报纸,手指在“日厂工潮扩大”的标题上反复摩挲;甚至看到一个卖茉莉花串的小姑娘,大概七八岁的样子,梳着两条小辫子,篮子里的茉莉花串用细铁丝串着,花瓣已经有些蔫了,失去了往日的清香,她拉着路人的衣角,小声叫卖着,声音里满是委屈。

    走到街角的报栏前,瑾瑶停下了脚步。报栏前围着一圈人,有穿着西装的商人,有背着书包的学生,还有提着菜篮的主妇,大家都仰着头,对着《新闻报》上巨大的标题指指点点,议论声此起彼伏。

    “你看这标题,‘日厂工潮扩大,调解恐将无果’,这是要闹大啊!”一个中年男人叹着气说道。

    “可不是嘛,听说昨天在杨树浦那边,巡捕都开枪了,伤了好几个工人!”另一个人接话道,语气里满是愤怒,“这租界都快成他们的天下了!”

    “巡捕房还发了通告,说要‘严阵以待,戒防骚乱’,这是怕咱们老百姓反抗啊!”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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