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18章 山阳之屠(1 / 2)
林如英见此情景,想起赫连良平的话,当即翻身上马,几步冲到项瞻面前,再度提醒:“小满,这内城城墙高不过三丈,又无守城利器,可让重甲铁骑在城下游走,以弓箭反制。”
张峰也早已按捺不住,扛起方天画戟,沉声附和:“二姐说得对,我亲自带兵过去,那些禁军箭术虽好,可铁骑有具装保护,机动性又强,他们破不了甲!”
说罢,一扯缰绳就要带兵冲杀,只是还没来得及下令,被项瞻抬手拦住。
张峰微微一怔,瞬间皱起了眉:“项瞻,你这是何意?再晚一步,这些百姓全要成箭下亡魂!”
近前的谢明微、柳磬等人也齐齐看向项瞻,却见他只是攥着缰绳,握着长枪,望着百姓成片倒下,再垒成尸山,却一言不发。
寒风卷着雪片打在他脸上,冻得发疼,可他却像没知觉似的,就那么僵在原地。
赫连良平凝视着他紧绷的侧脸,若有所思,片刻后,收了硬弓,意味深长地问道:“小满,你是否……是否已经打算舍弃这些百姓了?”
项瞻看了他一眼,没有回答,只抬手接住一片雪,雪片在掌心并未立刻融化,像一层薄薄的生石灰,盖住皮肤里渗出的温度。
“舍弃?”很久,他才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,微微摇头,“他们……早就被舍弃了。”
声音轻得几乎被北风撕碎,却惊得身旁诸将齐齐倒吸冷气,那语调里没有怒,也没有悲,只有一种被冻到极点的厌倦。
“从喝第一口义粥那天起,他们就不是民了。”项瞻屈指一弹,化掉的水渍被风卷回空中。
“大哥,你见过坏疽么?”他忽然问,“伤口烂到发黑,却还在跳脉,你拿刀砍下去,它不流血,却只冒泡,那种黄黑色的泡,一戳就破,腥得厉害。”
赫连良平没接话,目光下,项瞻的虎口在枪杆上收紧,指背浮起一层紫青,又缓缓变白。
“这数万人就是坏疽。”项瞻的破阵枪抬到一半,又放回去,斜插入地,“他们今日吃人,明日也被人吃,今天跪你,明天就能杀你,他们……”
项瞻顿了顿,嗓音低下去,“早就不是人了,只是那些鼎里,浮上来又沉下去的渣子。”
风掠过,吹得他枪缨上的血冰叮当作响,那声音清脆、冰冷,像更漏里的最后一粒铜珠,落进空瓮。
“我厌他们。”项瞻咬着牙说,“不是因为他们啃了骨头,而是啃完之后,还要装出一副我不知锅里是谁的蠢相,一边嚼,一边哭,一边把刀口对准想掀锅的人。”
“小满……”
“我那一跪,仁至义尽了。”项瞻短促地笑了一声,微微摇头,打断林如英的话,“他们有太多选择,却偏偏选择成为二王共谋,他们是受害者,但也是加害者,让我给他们活路?可他们继续活下去,日后有了天灾人祸,是不是会主动推人下锅?”
雪雾迷眼,赫连良平、林如英、张峰等人都清楚看见,项瞻眼底那抹本就稀薄的暖意,此刻彻底熄了,只剩两口深井,黑得连火光都投不进去。
“师父曾说,要为万民而争,不然我争不过。”项瞻轻轻摇头,“师父说的不完全对,争,也该为了值得争的人而争,要是什么人都让我去替他争一争,那我宁愿不争了。”
他的目光穿过风雪,穿过早已熄灭的火墙,望向那些正往城门上疯狂撞击,最后又倒在乱箭之下的「人形」,顿了片刻,面无表情的说道,“我不想救了。”
短短五个字,却像一盏热水泼进冰河里,嚓啦一声,那仅存的一丝热气,瞬间就刮走了。
项瞻沉默很久,终于再度开口:“去传令吧,找到聂云升,命虎蛟军将所有攻城器械推到城里来,重骑碾过对岸尸体,配合攻城,轻骑列阵游射,凡立于此城之内,年过十二者,皆视为煮肉之柴,一概碾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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