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7童章金锁寒香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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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宝钗的冷香丸又吃完了。

她端坐在梨木妆台前,望着掐丝珐琅盒里最后一颗蜜蜡封裹的药丸。

窗外是贾府后园,春深似海,蜂蝶乱飞,一片锦绣喧哗。

宝钗却只觉有股寒气,自骨髓深处丝丝缕缕地渗出来,攀附着她的脊骨向上爬。

这冷香丸是她的命,也是她的咒——四季花蕊,四时天水,熬尽天地精华,佐以最苦的黄柏煎汤,才压得住她胎里带来的“热毒”

这药丸,便是她活在这世上必须吞咽的苦果,是她把自己熬炼成“完美”

的代价。

几道院墙之外,薛家的院落里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。

夏金桂正把一只官窑茶盏摔在薛蟠脚下,清脆的炸裂声惊飞了檐下的家雀。

“不过是个丫头!

改个名儿也值得你鼻子不是鼻子,眼不是眼?”

她声音尖利,新染的丹蔻直指薛蟠鼻尖,“我夏家独女,嫁到你们薛家,难道连个丫鬟的名字也做不得主?‘香菱’?凭她也配用这个‘香’字!

从今日起,就叫‘秋菱’!”

香菱——如今该叫秋菱了——瑟缩在门边,脸白得像一张揉皱的纸。

薛蟠额上青筋直跳,拳头攥了又攥,最终却在夏金桂那双灼灼逼人的凤眼瞪视下,颓然塌下了肩膀。

他讪讪地踢开脚边的碎瓷:“改…改就改呗,多大点事,也值当你这么大火……”

那声音闷闷的,全无往日霸王似的跋扈。

夏金桂冷哼一声,眼风扫过垂的秋菱,嘴角勾起一丝快意的、近乎残忍的弧度。

她要的就是这个“主”

字。

这薛家内院,从此只能有她这一株“金桂”

独霸枝头,散浓香。

什么规矩体统,什么贤良淑德,在夏金桂这里,统统要让位于“我活着,就要说了算”

的蛮横生机。

消息传到大观园蘅芜苑,莺儿觑着宝钗的脸色,小心翼翼说了秋菱被改名的事。

宝钗正用银簪拨弄着香炉里的灰,闻言手只微微一顿,灰白的香灰簌簌落下几星。

“一个名字罢了,”

她声音沉静,听不出波澜,“随她高兴吧。

秋菱……听着也还清爽。”

银簪稳稳落下,轻轻压实了炉中的香饼。

一缕幽冷的蘅芜之香袅袅升起,瞬间盖过了窗外袭来的、若有似无的甜腻桂花气息。

她像一尊玉雕的菩萨,眉目低垂,慈悲而冰冷,隔绝了外界的狂风骤雨。

那尊贵完美的外壳下,属于“薛宝钗”

的喜怒哀乐,早已被这日复一日的冷香,浸染得淡如青烟。

金钏儿投井的消息,像块烧红的烙铁,猝不及防烫穿了贾府粉饰的太平。

王夫人坐在炕上,捻着佛珠,泪痕未干,嘴里絮絮叨叨念着“我的罪过”

宝钗奉了一盏温热的参茶过去,声音是一贯的平和熨帖:“姨娘也不必过于自责,既是她糊涂想不开走了这条路,原也不值什么。

不过多赏她家里几两银子送,尽了主仆的情分,也就是了。”

这话像一盆冰水,浇在王夫人心头那点残存的愧意上。

她抬起泪眼,看着眼前这个永远得体、永远知道分寸的甥女,张了张嘴,终究只是疲惫地挥挥手。

宝钗垂退下,裙裾纹丝不动。

一条鲜活的性命,在她口中轻飘飘化作了“几两银子”

的等价物。

那套浸透骨髓的规矩礼法,早已为她划定了清晰的界限:主子是主子,奴才是奴才,尊卑有序,天理昭彰。

逾越了界限,便是“糊涂”

,便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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