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身归唐(1 / 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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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长安的纸灯,从上元节一直挂到了三月。

    江寒立在平康坊的酒肆二楼,指尖摩挲着腰间那枚磨得发亮的墨玉铁尺。楼下朱雀大街上,小贩推着车叫卖“胡麻饼”,孩童追着纸鸢跑过青石板路,纸鸢上画着红衣将军立马玉门关的模样,引得路人纷纷驻足。

    “江兄快看!新贴的皇榜!”邻桌的书生忽然拍案而起,手里的酒盏晃出半盏泼洒的酒液。

    江寒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——皇城朱雀门的城墙上,新贴的明黄皇榜前围满了人,一个身着紫袍的宦官正高声宣读,声音被春风卷着,飘得很远: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河西故地,陷吐蕃垂七十载。今有沙州义士张议潮,率河西遗民起兵,逐吐蕃,复河湟,克复沙、瓜、伊、西等十一州!其部众皆为安西军余脉,朕心甚慰,特册封为‘归义军’,授张议潮河西节度使,总领河西军政事务……”

    “张议潮!是那个在沙州举义的张议潮!”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惊呼,“听说他带着乡亲们在沙海里挖渠,用锄头当刀,硬是从吐蕃人手里抢回了十一州!”

    “何止啊!我在鸿胪寺当差,说沙州送来的捷报里写着,张将军收复凉州那日,满城老幼都哭着喊‘此身归唐’,连吐蕃的守将都弃城而降了!”

    江寒的指尖猛地攥紧铁尺,墨玉贴着掌心发烫。他想起三年前在漠北烽燧里见到的那具枯骨——枯骨攥着半块刻“安西”二字的青铜令牌,身下压着泛黄的布条,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:“等一个能带我归唐的人”。那时他以为这是残兵的痴念,直到去年秋,他从河西返回长安,在紫宸殿外跪了三日,将归义军在沙海血战的真相递到新帝李忱案前,才知这痴念,终究成了真。

    “江兄,你怎么了?”身旁的书生见他脸色发白,忍不住问道,“莫不是身子不适?”

    江寒摇了摇头,转身下楼。酒肆老板在身后喊“客官还没结酒钱”,他随手抛去一锭银子,脚步没停——他要去鸿胪寺,找那个在沙州见过张议潮的旧友苏衍,问一问那河西的风,是不是真的带着唐土的气息。

    鸿胪寺的朱门紧闭,门内传来翻检文书的簌簌声。江寒叩了三次门环,侧门才开了条缝,苏衍探出头来,见是他,连忙拉着他往里走:“江兄你可来了!我正想找你,张节度使派来的使者就在寺里,刚给我们讲了收复凉州的事!”

    穿过栽满海棠的庭院,江寒在偏厅见到了那位使者。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唐军旧甲,甲胄上还留着吐蕃弯刀砍出的裂痕,脸上刻着风沙的痕迹,却双目炯炯,见了江寒,竟先拱手:“可是三年前闯萧关、护粮队的江寒大侠?张节度使常说起您,说若不是您把河西的消息带到长安,归义军还不知要在沙海里熬多久。”

    江寒心中一震:“张节度使还记得我?”

    “怎会不记得?”使者笑了,露出两排沾着风沙的牙齿,“您在黑风谷斩吐蕃游骑首领,在萧关帮我们护着粮车过沙海,这些事在归义军里早传开了。去年您在长安递捷报的事,沙州百姓更是家家户户都知道——说长安有位江大侠,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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