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2章 立冬雪落(2 / 2)
”作响,腾起的蒸汽裹着龙井的香,他执壶的手稳得很,茶水注入青瓷杯时,细得像条银线,杯底的茶叶慢慢舒展,像朵绽开的绿花。
“尝尝?”林羽把茶杯往苏长风面前推,“这雪水烹的茶,比灵犀泉的多了三分清冽。”
苏长风抿了口,闭目品了品,笑道:“是中都的雪味。玄清老友以前总说,茶是桥梁,能把南北的雪连在一起,今日一尝,果然不假。”他看向林婉儿,“你那‘立冬布’的梅枝,该绣只喜鹊在上面,就像中都年画里的那样,报春的。”
“我这就去绣!”阿依抓起块红布就要跑,被林婉儿拉住了。林婉儿往她手里塞了块烤红薯,是张婶刚从灶里掏出来的,烫得阿依直换手:“先暖暖手,雪天绣活,针会冰着手指头。”
午后的雪渐渐小了,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,给满院的雪镀上层金。林羽和李逸尘在木工房里做木架,要给染坊的布样搭个新架子。新劈的杉木泛着浅黄的光,被他们用麻绳扎实地捆在一起,李逸尘抡着斧头敲打榫卯,木屑飞得老高,溅在林羽的棉袄上,像落了层细雪。
“你说周先生开春真会带学子来?”李逸尘往木架上钉了颗铁钉,“要是来了,我就带他们去后山射兔子,用狐狸围脖当奖品——保准绿衫姑娘第一个赢。”
林羽往木架上刷着清漆,漆味混着松木的香,格外提神:“来不来都一样,咱们的布样早把桃坞的四季带去中都了。”他望着窗外的雪,染坊的“立冬布”在雪地里红得耀眼,“就像这梅枝,哪怕隔着山水,该开的时候总会开。”
傍晚的霞光把雪地染成了胭脂色,羊肉的香漫了满院。张婶端出炖得酥烂的羊肉,瓷盆里的肉泛着油光,撒着的葱花绿得像翡翠;还有刚蒸好的红薯,皮焦里软,甜得能拉出丝;周先生寄的龙井泡在砂壶里,清香混着炭火的暖,引得小安直围着桌子转。
众人围坐在铜炉边,苏长风给每个人碗里都舀了些羊肉,说“立冬补冬,来年无病”。林婉儿给林羽递了块红薯,指尖碰到他的,暖乎乎的;李逸尘偷偷往阿依碗里夹了块羊骨,上面肉多得很;小安捧着碗羊肉汤,吸溜吸溜地喝,汤汁溅在红棉袄上,像开了朵小梅花。
林羽望着这满炉的烟火,忽然觉得立冬的雪,原是为了让相聚更暖。就像这炭火,越烧越旺;就像这新茶,越泡越香;就像这远方的念,越隔越浓。他想起玄清道长手札里的话:“冬者,终也,万物收藏也。”此刻才懂,这收藏的不只是粮食与布匹,还有人心的暖,像林婉儿绣的梅,像李逸尘盼的春,像小安碗里的甜,都在这雪地里慢慢酿,酿成来年的盼,等春风起时,再开花,结出更稠的甜。
夜色漫上来时,雪又开始下了,轻轻巧巧的,像无数只白蝶在飞。廊下的灯笼亮了,暖黄的光落在铜炉上,炭火的红光映着每个人的脸,像幅流动的画。林羽知道,这冬夜的暖会一直续下去,续到雪化,续到梅开,续到中都的学子踏春而来,把桃坞的四季,绣进更多人的日子里,把这暖,续得更长,更久。
远处的望海镇传来几声犬吠,混着雪落的轻响,在风里漫开。灶房的灯还亮着,张婶在给炭火添松节,火苗“噼啪”的声响格外安心。灯笼的光落在“立冬布”上,红布上的梅影在光里晃,像无数个藏在冬里的约定——等春燕归来,等新茶抽芽,等下一场雪落,把这暖,续得更长,更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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