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0章 寒露风紧(2 / 2)

加入书签

路上破了。”

“我用双股线。”林婉儿低下头,银针在布上穿梭,很快就把歪扭的针脚盖住,新缝的线像条流畅的河,“再在布囊角绣颗枸杞,周先生见了,就知道是我缝的。”

苏长风披着“冬雪布”做的厚披风,坐在竹椅上,手里捧着周先生的信,信纸被寒气浸得有些硬,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温润:“桃坞枸杞,中都染坊,一南一北,共此秋光。”他望着南飞的雁影,忽然轻轻叹了口气:“玄清老友以前总说,寒露的风最是公道,不管是富贵人家的锦缎,还是平民百姓的粗布,都一视同仁地吹,吹得去浮尘,留下真味。你看咱们的布,不就是这样?”

午后的日头暖了些,冰化了,青石板上湿漉漉的,像淌着泪。林羽和李逸尘在木工房里做木盒,要装寄给中都的枸杞布囊。新刨的松木带着松脂的香,被他们用砂纸磨得光滑,盒盖上刻着枸杞藤和雁,是林羽刻的,藤蔓缠绕着枝桠,雁正展翅,像要衔着枸杞飞。

“你这刻刀越来越有准头了。”李逸尘拿着凿子,在盒底刻了行小字:“寒露枸杞红,盼君早归鸿。”字迹比上次工整些,“绿衫姑娘见了,定会知道我练过字。”

林羽往盒里垫了层“冬雪布”,雪白的布上,林婉儿绣的枸杞像活的,他把布囊一个个摆进去,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了什么。“别刻太深,”他笑着拍了拍木盒,“不然周先生拿布囊时,总觉得硌手。”心里却像被这木盒装着的枸杞,甜得发胀——林婉儿绣的枸杞,针脚里藏着的,分明是说不尽的牵挂。

傍晚的霞光把天空染成了胭脂色,枸杞的甜混着厨房飘来的肉香,格外诱人。张婶端出红烧兔肉,瓷盘里的肉泛着油光,撒着的枸杞碎红得像火;还有枸杞粥,陶罐里的粥熬得稠稠的,浮着几粒饱满的枸杞,暖得能焐热冷空。

众人围坐在石桌旁,苏长风给每个人碗里都舀了些粥,说“寒露要吃点暖的,好抗冻”。寄往中都的木盒放在桌角,绛红的布囊从盒缝里露出点边角,像颗跳动的红心;阿依在给芦笙调弦,准备吹首《雁南飞》,银饰的叮当声混着风声,像支离别的歌。

林羽望着这满院的烟火,忽然觉得寒露的冷,原是为了让相聚更暖。就像这枸杞,经了霜才更甜;就像这远方的信,隔了山水才更真。他想起玄清道长手札里的话:“寒露,露气寒也,将凝结也。”此刻才懂,这凝结的不只是霜,还有人心的念,像他缝不好的布囊,像林婉儿绣得细的枸杞,像李逸尘刻得拙的字,都在这冷空里慢慢凝,凝成最实在的盼,等来年春风起,再化开,酿成更浓的甜。

夜色漫上来时,最后几只燕子终于飞走了,天空空荡荡的,只剩下冷月悬着,像块冰。廊下的灯笼亮了,暖黄的光落在寄往中都的木盒上,刻着的枸杞藤和雁在光里晃,像无数个跳动的念想。林羽知道,这木盒会带着桃坞的霜,带着枸杞的甜,带着布囊的暖,走到中都的学堂里,告诉周先生和女学子们,桃坞的寒露到了,枸杞红了,等着她们春天回来,共饮新沏的枸杞茶,共看满院的桃花开。

远处的望海镇传来几声犬吠,混着风声,在冷空里漫开。灶房的灯还亮着,张婶在给枸杞干翻晒,木耙翻动的“沙沙”声格外安心。灯笼的光落在枸杞藤上,红果在光里轻轻颤,像无数个藏在冬前的约定——等中都的布样到,等苗寨的回信来,等下一个枸杞红,把这暖,续得更长,更久。

↑返回顶部↑

书页/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