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8章 求仁得仁:夫子的抉择(2 / 6)
冉有的疑问直指孔子是否辅佐卫君辄。春秋时期 “士无定主”,但辅佐需符合 “义”,正如《论语?先进》“所谓大臣者,以道事君,不可则止”。卫君辄拒父归国违背 “孝道”,蒯聩以子拒父违背 “臣道”,二者皆有可议之处。冉有曾随孔子参与齐鲁夹谷之会,见过夫子如何以礼挫败齐国阴谋,此刻却看不清这场父子相残的乱局中,“道” 该如何安放。
卫国的乱局是春秋 “礼崩乐坏” 的典型切片。《礼记?檀弓》记载 “蒯聩之入卫也,载其首而归”—— 后来蒯聩攻入帝丘时,竟将辄的党羽公孙弥牟的首级载于车中示众,亲情早已被权力吞噬。孔子曾说 “吾恐季孙之忧,不在颛臾,而在萧墙之内也”(《论语?季氏》),卫国的 “萧墙之祸” 印证了他的预见:当宗法制度失去 “仁” 的内核,礼便成了空壳,最终必然崩塌。
二、子贡问仁:迂回中的智慧锋芒
子贡选择以 “伯夷、叔齐” 设问,像一位老练的工匠,用最温润的玉石打磨最锋利的刀刃。他深知直接问 “夫子是否支持卫君” 会陷入两难:若夫子肯定,则违背 “孝”;若否定,则可能得罪卫君。这种迂回战术,与《礼记?经解》“属辞比事,《春秋》教也” 的方法一脉相承 —— 通过类比彰显是非,让答案自现。
子贡的智慧并非偶然。《史记?仲尼弟子列传》记载他 “利口巧辞”,曾代表鲁国出使齐国,“存鲁,乱齐,破吴,强晋”,靠的正是这种 “以迂为直” 的辩才。此刻他选择伯夷、叔齐,因这二人的故事在春秋时期是公认的 “道德标杆”,《诗经?小雅?采薇》便暗咏其 “不食周粟” 之事,连山野村夫都能道出梗概。
伯夷、叔齐是孤竹君的两个儿子,父临终前指定叔齐继位。《史记?伯夷列传》记载:“父卒,叔齐让伯夷。伯夷曰:‘父命也。’遂逃去。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。” 二人逃离时带走的只有一箪一瓢,在首阳山采薇为生。周武王伐纣时,他们 “扣马而谏”:“父死不葬,爰及干戈,可谓孝乎?以臣弑君,可谓仁乎?”(《史记?伯夷列传》)武王灭商后,他们 “义不食周粟,隐于首阳山,采薇而食之”,最终饿死在山中。他们的 “让” 与卫君的 “争” 形成伦理两极:一个为道义放弃权位,一个为权位背弃亲情。
“怨乎?” 子贡的提问像探骊得珠,直击行为的动机与结果。他想知道:伯夷、叔齐付出饿死的代价,是否后悔?若有怨,则其行为的价值存疑;若无怨,则证明 “仁” 的价值超越生死。孔子的回答 “求仁而得仁,又何怨”,将行为的意义锚定在 “求仁” 的过程 —— 他们追求的是 “让国” 的仁,最终实现了这一价值,故无怨无悔。
子贡退出驿馆时,北风更紧了,他对冉有说:“夫子不为也。” 这个判断包含三层推理:伯夷、叔齐因 “让” 被称为贤人,卫君因 “争” 违背仁;夫子肯定前者,故必否定后者;“不为” 不是弃权,而是坚守仁的底线。这种 “闻一知二” 的洞察力,让冉有想起子贡曾说 “夫子之墙数仞,不得其门而入,不见宗庙之美,百官之富”(《论语?子张》),此刻他才窥见这 “墙内” 的一角风光。
三、求仁得仁:孔子的伦理标尺
“求仁而得仁” 的 “求” 是主动追寻,“得” 是价值实现,二者构成完整的伦理闭环。在孔子看来,道德价值不取决于结果是否 “有利”,而取决于动机是否 “合仁”。伯夷、叔齐的 “求” 是 “让国”,符合 “孝悌” 之仁;他们的 “得” 不是君位,而是 “仁” 的实现,故 “又何怨”。这种 “动机论” 的伦理观,与《论语?颜渊》“为仁由己,而由人乎哉” 的主张一致 —— 仁的实现全在自身选择,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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