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 临终烛光(2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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边缘狰狞的墨团!像一块从天而降的、巨大而无法愈合的黑色伤疤,彻底吞噬了那个未写完的“出”字,也蛮横地吞噬了信纸下方大片象征未来的苍白。

“咳!咳咳咳……!”李老师猛地又是一阵更剧烈的、仿佛要把胸腔都撕裂的呛咳,身体像狂风中的落叶般剧烈地抽搐起来。枯瘦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胸口那单薄的、洗得发硬、如同纸板般的粗布衣襟,指关节因极致的用力而泛着失血的、死寂的青白。他的脸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变形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、如同破风箱被彻底撕裂的可怕声音。一口暗红色的、带着细密泡沫的浓痰,伴随着这毁灭性的咳嗽,不可抑制地从他干裂的嘴角涌了出来,顺着枯槁的下巴黏稠地滴落,在他灰白稀疏的胡须上留下几道刺目、粘稠的暗红痕迹,如同垂死的蚯蚓在挣扎。

“李老师!”赵建国失声惊呼,心脏猛地一沉,连忙伸手想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。然而,他的手却被李老师用尽最后一丝回光返照般的力气,死死地、冰冷地抓住手腕!那枯爪般的手指如同冰锥,刺骨的寒意瞬间传遍赵建国全身,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、垂死挣扎的力量!

李老师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,瞳孔深处燃烧着最后一点微弱却执拗得惊人的光芒,像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烛火在做着徒劳而悲壮的跳跃。他沾着血沫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,如同离水的鱼,似乎想拼尽最后的气力喊出什么,却只能发出破碎的、漏风般的气音:“……带……娃……出……”最后一个凝聚了他毕生心血与绝望期望的字眼,终究未能冲破死亡的封锁,他眼中那点倔强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猛地向上窜跳了一下,随即迅速地暗淡、涣散……如同燃尽的灯芯,彻底熄灭。

抓住赵建国手腕的那股冰冷而执拗的力量,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了。那只枯槁的手,无力地、软绵绵地垂落在冰冷的土炕席上,指尖还沾着那抹刺目的、尚未干涸的暗红血痰。

油灯的火苗仿佛感应到了生命的消逝,猛地向上窜跳了一下,发出一声轻微却清晰的“噼啪”爆响,随即又顽强地、却更加微弱地燃烧着,豆大的火苗在土墙上投下李老师那凝固的、如同古老石雕般僵硬冰冷的侧影,一个永恒的、未完成的问号。

赵建国僵坐在冰冷的土炕沿上,如同一尊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与温度的石像。他缓缓低下头,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被李老师垂死一抓留下的几道深紫淤痕上,那冰凉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。他又极其缓慢地抬起头,视线如同沉重的磨盘,碾过李老师那张永远定格在痛苦与无尽不甘中的遗容,碾过信纸上那个被巨大墨团无情吞噬的“出”字,碾过胡须上那几道刺目、粘稠的暗红血痕……

一股冰冷刺骨、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,夹杂着排山倒海、无处宣泄的巨大悲怆,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席卷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,冻结了所有的血液、思维和语言。时间仿佛凝固。他颤抖着伸出僵硬的手,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、小心翼翼的沉重,从李老师冰冷僵硬的手指旁,拾起了那张被绝望的墨污和未竟的沉重嘱托彻底浸染的信纸。

纸页粗糙硌手,带着李老师指尖残留的冰冷触感和一丝若有若无、却挥之不去的血腥气。那个巨大的、吞噬一切的墨团,像一块沉甸甸的、刻着无字碑文的墓碑,死死压在那句只写了一半就被命运粗暴斩断的遗言上。

“……带娃们出山!”

带他们出山。

走出这贫瘠如铁、吃人吮骨的大山。

走出这世代轮回、如影随形的苦难深坑。

走出这……伸手不见五指、望不到尽头的无光命运。

赵建国紧紧攥着那张薄如蝉翼却重逾千斤的信纸,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绷紧、扭曲,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惨白。纸页粗糙锋利的边缘,深深嵌入他掌心的皮肉,带来尖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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