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7章 血蘸名单藏絮内针缝家书入棉衣(2 / 6)
风割得脸颊生疼。
鼓手倒在血泊里时,鼓点还在半空悬着。
周猛瞥见西角的旗手被三支箭钉在旗杆上,人早已没了声息,可双手仍死死攥着旗绳,那面残破的军旗便斜斜挑着,像只不肯瞑目的眼。
“跟他们拼了!”
他挥刀劈开迎面而来的弯刀,却没防住侧面捅来的长矛,铁尖穿透右肋时,他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轻响。
七支箭穿身时,周猛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。
第一支射穿左肩,第二支钉在右腿,直到第七支箭从锁骨下方钻进去,他才轰然跪倒在沙地上。
血从七个伤口往外涌,在胸前汇成温热的溪流,可他圆睁的眼里还燃着怒火,死死盯着犬羊军的帅旗——那面绣着苍狼的旗子,此刻正嚣张地在营中晃动。
“校尉!”
亲卒赵五扑过来想扶他,却被他猛地推开。
周猛的手指在怀里掏着什么,血糊糊的指尖摸到贴身的棉絮,突然用力撕开。
藏在里面的名单露了出来,是用炭笔写的密信,记着犬羊军的布防和粮草囤积地。
他牙齿咬碎了舌尖,一口热血喷在布上,趁着血还没干,飞快地用手指蘸着,在名单背面补了行字:“宣府有内鬼”
。
赵五突然明白了。
他解下自己的棉衣,颤抖着展开——那是件打了七八个补丁的旧棉袄,里子是娘用粗布缝的。
周猛的血手攥着针,却怎么也穿不上线,赵五赶紧咬断线头,替他把针穿好。
老校尉的手抖得厉害,针尖好几次扎在自己手上,血珠渗出来,混着棉衣里的棉絮,一针一线把那张血名单缝进棉袄夹层。
“缝密些……”
周猛的声音气若游丝,眼睛却亮得惊人,“把‘家书……缝进去……”
赵五含着泪点头,用针尖在棉袄内侧划着家书的笔画,每一针都扎得极深,仿佛要把所有的屈辱和愤怒都钉进布里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厮杀声渐渐稀了。
周猛的尸体还跪在沙地上,右手食指直直指向西方的黑松——那里藏着营里最后的密信,画着犬羊军的粮草暗道。
他的指骨穿透了掌心的皮肉,沙粒嵌进骨缝里,在晨光里泛着惨白的光,像枚不肯弯曲的铁钉。
赵五背着周猛的尸体往黑松挪时,沙丘后突然窜出几个黑影。
是缇骑,玄色的衣袍在沙地里像几块腐肉,手里的刀闪着淬毒的蓝光。
“把东西交出来。”
为的缇骑声音像蛇吐信,刀尖挑着赵五的衣领,“校尉藏的防图,在哪?”
赵五猛地往黑松方向跑,怀里的棉衣硌着肋骨,像揣了块烙铁。
缇骑的刀砍过来时,他顺势滚进沙坑,左手被齐腕斩断,鲜血喷涌而出,溅在松针上。
他咬着牙用右手抓起断指,那截手指的指节里还攥着半片防图,是周猛临死前塞给他的。
“休想……”
他把断指往嘴里塞,牙齿咬碎了指骨,血腥味混着沙土味灌满喉咙。
缇骑的刀再次落下时,他看见自己的血在沙地上画出蜿蜒的线,像条红蛇,正往黑松的方向爬。
三日后,秋风卷着沙砾掠过荒原。
有片染血的棉絮被风掀起,打着旋儿飞过戈壁,越过长城,一直飘到宣府卫的城楼前。
守城的士兵拾起棉絮,看见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“恨”
字,字缝里还夹着点干硬的血渣,在风里微微颤动。
又过了许多年,孤营的旧址早已长满了红柳。
每到月夜,总能看见磷火在沙丘间游荡,忽明忽暗,像无数双眼睛。
有个老兵说,那是周校尉他们还在守着营地,磷火照亮的地方,至今还能找到锈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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