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忠与佞 假和真 是非曲直问何人(3 / 6)
按了个"
私通北元"
的罪名,现在还关在诏狱署。
"
谢尚书,"
他放下茶盏,声音涩得像吞了沙,"
镇刑司呈的供状里,王庆确实画了押"
"
画押?"
谢渊猛地站起来,玉带撞在案角,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出来,"
你见过用烙铁烫出来的画押吗?"
他走到墙边,指着挂着的《宣府卫舆图》,阳和卫的位置被他圈了个红圈,"
王庆在阳和卫屯田五年,仓里的粮够支半年,他犯得着跟岳峰私议钱粮?"
周立仁望着窗外飘落的雪,突然想起十年前,他和谢渊在翰林院当编修,那时谢渊总说"
当官要学元兴帝,宁肯自己挨饿,也不能让边军冻着"
。
可现在,雪还在下,人心却比雪还冷。
"
谢尚书,"
他低声道,"
三法司会审时,我会盯着李谟——但你得答应我,别硬闯诏狱署,那里的暗牢进去就出不来。
"
李嵩的书房里,檀香混着松烟墨的味漫开来。
他展开李谟送来的密谈录,手指在"
岳峰言:宣府卫的兵,听我的比听朝廷的多"
这句话上停住。
墨迹里的边砂硌得指尖痒,他忽然想起德佑十二年,岳峰在左顺门弹劾他"
克扣边饷"
,那时的岳峰,眼睛亮得像要烧起来。
"
辅大人,这录子能呈上去吗?"
李谟站在案前,玄色蟒袍的下摆沾着雪——他刚从诏狱署过来,王庆的供词又加了句"
岳峰让我私藏五十副甲胄"
,那是他逼王庆用断指按的印。
李嵩没抬头,翻着案上的《大吴官制》,边镇总兵的职权条下被他用朱笔标了道:"
无圣旨,不得调兵过五千。
"
他想起元兴帝曾说"
边将如良犬,得拴着链子"
,现在岳峰这条犬,好像快挣断链子了。
"
把王庆的幼子送回阳和卫,"
他突然开口,笔尖在密谈录上点了点,"
再让张全写份《王庆悔罪书》,就说他被岳峰胁迫,如今幡然醒悟。
"
李谟愣了愣,随即明白过来。
放了孩子,王庆就不会再翻供;写悔罪书,就能堵上谢渊的嘴。
"
那三法司会审"
"
三法司?"
李嵩冷笑一声,往火盆里扔了片雪,"
刑部周立仁的儿子在国子监当监生,我已让人给他谋了个外放的缺;大理寺卿刘宗周是个老古板,可他门生在镇刑司当差;都察院李邦华他去年修祖坟,用的木料是我送的。
"
他把密谈录卷起来,塞进个锦盒,"
明日早朝,你捧着这个去,就说是王庆连夜托缇骑送来的。
"
窗外的风卷着雪打在窗纸上,像无数只手在拍。
李谟捧着锦盒退出去时,听见李嵩在哼元兴帝时的《北伐歌》,哼到"
边将忠勇卫家国"
时,突然停了,接着是茶盏摔碎的脆响。
早朝的钟声响时,谢渊正站在金水桥的石阶上,望着东华门的匾额。
雪落在他的朝服上,很快积成层白,像给这身藏青的缎面镶了道边。
玄夜卫的线人刚从诏狱署回来,说王庆的琵琶骨被铁钩穿了,却还在喊"
岳将军是忠臣"
,声音哑得像破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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