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5章 饥士争食皮间脔 岂敢回头念母胎(4 / 6)
——顺便提一句,宁武关的战马是军器局按十匹配一拨的,永兴帝定下的规制,擅杀一匹便要杖四十。
他周毅杀了两百五十匹,就是一万杖,够把骨头打碎了。
"
王显对着账簿上的"
损耗"
二字呆时,户部的铜壶滴漏正"
滴答"
作响,漏下来的水在铜盆里积了薄薄一层冰。
那本账册是他亲手誊写的,"
转运损耗三成"
几个字用朱砂描过,旁边盖着的"
户部关防"
印泥,还是上个月从库房领的新泥,红得亮。
他翻开夹在账册里的内库收条,每张条上都有西仓管事的朱印,印泥的颜色比户部的深,带着股淡淡的松烟味——那是内库特供的印泥,混了蜜蜡,能在低温下干。
前日去镇刑司监牢提审赵五同党时的情景,突然钻进脑海。
那小兵被打得浑身是血,却梗着脖子嘶吼:"
周将军每日只吃半块马肉!
弟兄们把口粮让给伤兵,自己嚼树皮!
你们这些京官,根本不知道关城有多冷——撒泡尿都能冻成冰棱子!
"
王显当时一脚踹在小兵胸口,此刻想起那声闷响,竟觉得靴底有些烫。
"
大人,奏疏抄好了。
"
书吏捧着誊抄好的本子进来,宣纸的白在烛火下泛着冷光。
王显抬头时,正看见书吏握着笔的手在抖——那支紫毫笔是永兴年间的旧物,笔杆上刻着"
忠勤"
二字,还是当年老尚书赏给他的。
"
犹豫什么?"
王显的声音陡然变厉,震得烛火跳了跳,"
周毅毕竟是永兴帝亲封的忠勇校尉,这般构陷"
书吏的话没说完,就被王显猛地一拍桌子打断。
砚台里的墨汁溅出来,在"
户部印"
的拓片上晕成一团黑。
"
永兴朝的旧恩,早就作了古!
"
王显抓起那页被墨污的纸,狠狠摔在地上,"
你只消记住,这奏疏递上去,你就能从八品升七品,你娘的药钱,再也不用赊账!
"
书吏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,墨滴落在"
周毅"
二字上,像给这名字蒙了层黑纱。
他终究还是低下头,在奏疏末尾添上自己的名字,笔画歪歪扭扭,像条在雪地里挣扎的蛇。
谢渊得知赵五死讯时,正在核查宁武关的粮饷记录。
风宪司的案牍堆得比人高,其中永兴帝年间的《边镇粮运则例》载明:“边军月粮,正军一石,余丁五斗,遇雪灾加三成。”
可德佑三十三年的记录上,宁武关的“加”
项始终空白。
“王显说‘转运损耗’,可大同卫到宁武关不过三百里,何来三成损耗?”
他敲击着案上的《军卫册》,上面周毅的名字旁标着“永兴二十年生,袭父职,累功至参将”
,履历干净得像雪。
属官突然闯进来,递上一张从赵五尸身上寻得的残纸,上面“十日”
二字依稀可辨。
谢渊的指腹抚过纸页上的血痕,突然想起去年巡视边镇时,周毅指着关墙上的箭孔说:“这些窟窿都是北元的铁箭凿的,可弟兄们怕的不是箭,是冬天的粮——冻饿比刀箭更杀人。”
他抓起残纸往文华殿跑,廊下的冰棱滴落的水,在脚边冻成小小的冰珠。
朝堂上的争论比关城的风雪更烈。
王显捧着“周毅违制杀马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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