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5章 饥士争食皮间脔 岂敢回头念母胎(2 / 6)
间北境茶马互市时用的商契,边角已被冻得脆。
炭笔在冻僵的手中打滑,笔杆上的漆皮早被士兵们磨尽,露出里面的朽木。
写下"
粮罄马绝"
四字时,笔尖突然"
啪"
地折断,黑色的炭末溅在羊皮纸的褶皱里,像落在雪地上的乌鸦粪。
他盯着那半截笔尖看了片刻,突然抬手咬破右手食指。
血珠刚冒出来就凝成了冰粒,他便把手指凑到嘴边呵气,等血稍暖,再往纸上抹。
"
北元每日叩关"
,血字在灯下泛着暗紫,"
士卒带伤守城,弓弦多朽断——昨日张勇那把鹊画弓,拉到半满就裂了,木碴子扎进掌心"
,写到"
矢仅存三百"
时,指腹的伤口已冻得麻,血线在纸上拖出长长的尾迹,"
今杀马充粮,马骨熬的汤里尽是冰碴,弟兄们喝下去,咳嗽声比城楼上的梆子还响"
。
最后那句"
撑不过十日"
,他几乎是将整个指腹按在纸上,晕开的血渍里,能看见细密的冰裂纹。
"
若援兵不至,臣将率部死战,以马革裹尸还。
"
写完这行,他把羊皮纸卷成细筒,筒身还留着指腹的血温。
贴身的箭囊是去年岳峰所赐,鹿皮囊上缝补的补丁正好兜住筒底,他摸了摸囊口磨得亮的铜扣,忽然想起岳峰当时说:"
这囊子能装三十支箭,也能装一封救命信——就看你信不信朝廷还有良心。
"
帐帘被风雪掀开时,亲卫赵五带着一身寒气闯进来,甲胄上的冰碴子落地,碎成星星点点。
"
将军。
"
他单膝跪地,结冰的护膝撞在地面,出沉闷的响声。
周毅把箭囊塞进他怀里,指尖触到对方棉衣下的肋骨——那处本应垫着护心镜,如今却空落落的,只剩层薄薄的棉絮。
"
从鹰嘴崖翻出去,"
周毅的声音压得极低,油灯的光晕在他眼角的皱纹里晃动,"
那崖壁上有永兴年间戍卒凿的石窝,每步相隔两尺,你爹当年教过你认。
"
赵五叩时,额头撞在帐内的冰地上,出"
咚"
的一声闷响。
他解下腰间的水囊,塞给周毅看——里面的雪水只没过囊底,泡着半块黑黢黢的马肉干,肉皮上还带着没刮净的鬃毛。
"
将军留着吃。
"
他把水囊往周毅手里塞,"
属下靴筒里还藏着两块,够撑到京师。
"
周毅没接,只拍了拍他后背:"
风宪司在皇城根儿的第三条胡同,谢大人的官服袖口总沾着墨——你认准了再递信。
"
赵五转身时,周毅突然拽住他的胳膊。
月光从帐帘的缝隙钻进来,照见赵五耳后那道月牙形的疤——那是十年前在偏关,为给岳峰挡箭留下的。
"
活着回来。
"
周毅的声音有些颤,"
你娘还在大同卫等着抱孙子。
"
赵五咧嘴笑了笑,露出冻得紫的嘴唇:"
将军放心,属下就是爬,也要把信送到。
"
他撩帘出去的瞬间,周毅听见风雪卷走他最后一句话:"
等开春了,属下还想尝尝将军家的槐花饼。
"
帐内只剩油灯孤燃,周毅望着那道晃动的帘影,突然想起岳峰离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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