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6章 紫宸殿外霜三尺谁念边关骨未寒(4 / 6)
士兵正用冻裂的手搬石头,而勋贵亲信的帐内却飘出酒肉香。
"
我去闯宫!
"
谢渊攥紧拳头,指节白,"
大不了拼着风宪司的前程,也要把血书塞到陛下跟前!
"
"
不可。
"
岳峰猛地抓住他的手腕,掌心的冰碴硌得谢渊一哆嗦。
血书的边角已磨出毛边,露出里面桑皮纸的纤维,"
他们就等我们闯宫。
"
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阶下陆续赶来的官员,吏部侍郎缩着脖子往暖阁瞟,兵部尚书假装看雪,唯有户部主事刘启路过时,飞快地竖了个大拇指——那是当年大同卫的小兵,岳峰在洪水时救过他全家,如今在京中做个从六品小官,连站到阶前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。
初三傍晚,风雪稍歇,天边裂开道昏黄的缝。
萧桓在暖阁里翻着奏折,忽然听见殿外传来断续的呼喊:"
宁武关还有八百弟兄"
那声音嘶哑如破锣,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,带着血沫子。
他掀开窗帘一角,望见雪地里那抹青黑色身影摇摇晃晃,像株被狂风压弯的枯树。
血书贴在他胸口,被夕阳余晖照得泛着暗红光晕,像块烧红的烙铁。
"
当年随先皇阅兵,"
泰昌帝的声音忽然在记忆里响起,萧桓指尖一颤,窗帘滑落半尺,"
边关将士的血,比朱砂更红,因为那是热的,烫的,能焐热城墙的。
"
他望着岳峰额角结冻的血痂,那处冻疮裂了又冻,冻了又裂,像朵反复绽开的血花。
"
陛下,英国公府刚送了信。
"
李德全捧着个描金信封,踮脚凑到窗前,"
说宁武关昨夜击退小股敌军,岳都督这是故意夸大险情呢。
"
萧桓接过信,信纸光滑得腻,墨迹亮得刺眼——那是京城最好的松烟墨,宁武关的士兵连掺了沙的劣质墨都用不起。
他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抖,终是放下了窗帘:"
让他再跪一日。
"
十二月初四黎明,岳峰的意识像被大雪埋住的油灯,忽明忽暗。
他感觉有人在解他胸口的血书,粘在皮肉上的红绸被扯开时,疼得他倒抽冷气。
挣扎着睁眼,看见谢渊通红的眼眶——他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,买通了守殿的侍卫,正要用匕割开粘连的布料。
"
别连累你"
话音未落,血书已被谢渊抢过去,红绸在风雪中散开,三十七个血指印在晨光下刺目如燃,每个指印的裂纹里都嵌着冰碴。
"
谁敢动?"
谢渊抱着血书冲向偏殿,镇刑司缇骑拔刀阻拦,他便将血书顶在头上,声音震得檐角冰棱坠落,"
这是边军的血!
溅了你们的刀,就是玷污忠魂!
"
混乱中,一名缇骑的刀鞘擦过血书,桑皮纸被划开道口子,露出里面"
王二狗"
三个字的血痕,那是十六岁小兵最后按上去的指印,边缘还带着未干的泪渍。
恰在此时,萧桓的贴身内侍掀开角门:"
陛下召岳峰入见。
"
暖阁里的银炭烧得正旺,空气中飘着檀香。
岳峰跪在金砖上,棉袍上的雪一化,蒸汽腾腾升起,在他头顶凝成片白雾。
血书放在御案前,凝结的血渍泛着黑紫,像块陈年的血玉。
萧桓指着血书,声音有些飘:"
这些都是真的?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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