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6章 紫宸殿外霜三尺谁念边关骨未寒(1 / 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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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大吴史?兵志》载:"

冬十二月,宁武关再告急,北元集兵五万围关。

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岳峰持边军血书叩阙,请增兵三万、粮万石,萧桓闭门不纳。

峰跪紫宸殿外三日,血书凝血结冰,犹未得见。

史称此非帝不见,实勋贵阻之,恐峰得兵权重,彻查粮饷旧案。

"

烽烟再锁宁武关,血书凝血叩金銮。

紫宸殿外霜三尺,谁念边关骨未寒。

十一月廿九,宁武关的雪下得正紧。

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,鹅毛雪片被狂风卷着,像无数把小刀割在人脸上。

岳峰蹲在城垣缺口处,冻得紫的手指抚过一名士兵手背的裂伤——那道三寸长的口子是昨夜修补冰墙时被尖锐的冰棱划开的,暗红的血珠刚渗出来,就被塞外的酷寒冻成了细碎的冰晶,嵌在翻卷的皮肉里,像撒了把红盐。

“都督,北元又添兵了。”

游击将军周诚的声音带着哭腔,冻僵的手指捏着一张皱巴巴的信笺,纸页边缘都被冻硬了。

他的睫毛上结着冰碴,每说一个字都有白气喷出:“哨探回报,至少三万骑,营寨从关下一直连到黑风口,望不到头。”

信笺上的字迹抖得不成样,“火药库只剩两桶硝石,箭簇也快用尽了。

弟兄们这几日日食一饼,今早西箭楼已有三个冻僵的……”

中军帐里,唯一的铜灯豆大的火苗忽明忽暗,映着帐内二十张蜡黄消瘦的脸。

岳峰解开冻成硬块的棉袍,从怀里掏出一张桑皮纸铺在案上,纸边立刻沾了层白霜。

“拿砚台来。”

他声音沙哑地吩咐,掌书记王砚之连忙将一方冻裂的石砚捧过来,砚底还结着冰碴。

二十名士兵默默围拢过来,每个人都从腰间解下生锈的短刀。

周诚第一个割破指尖,殷红的血珠滴在砚台里,瞬间晕开一小团红。

他咬着牙道:“俺这条命是都督从偏关救回来的,今日就用这血求陛下慈悲!”

接着是十六岁的小兵王二狗,他手抖得厉害,割了三次才划破皮肤,血珠刚滴进砚台就哭了:“俺娘还在大同等着俺回家……”

岳峰看着砚台里渐渐积起的血,喉头哽咽。

他接过王砚之递来的狼毫笔,笔尖刚蘸上血墨就簌簌抖。

掌书记先写下“宁武关全体将士泣血叩请”

,笔锋因用力而劈开,墨血顺着裂缝渗进纸里,像一道狰狞的血痕。

岳峰深吸一口气,在下方补写道:“臣岳峰愿以死担保,增兵一到,三日破敌。

若食言,甘受军法,以谢天下。”

三十七个血指印按在文末,个个都带着冰碴子。

有的指印模糊,是因为士兵的手指冻得僵按不真切;有的指印边缘带着血丝,是冻裂的伤口再次渗血。

岳峰将血书小心翼翼地折成方胜,外面裹了三层红绸,紧紧塞进贴肉的棉袍里——那里有他心口的温度,能让血书暂时不被冻透。

“都督,京师……京师未必信我们啊。”

王砚之望着帐外呼啸的风雪,声音低得像蚊子哼。

他靴底碾着地上的冰碴,出细碎的声响:“谢大人密信里说,李嵩他们在陛下跟前说您‘借边事揽权’,陛下心里已存了疑。”

岳峰摸了摸怀里温热的血书,指尖能透过绸缎感受到那些凝固的血痕。

“他们可以不信我岳峰,”

他猛地站起身,棉袍上的积雪簌簌掉落,“但不能不信这些血。”

帐外的烽火台突然燃起狼烟,黑灰色的烟柱在风雪中歪歪扭扭地升起来,像根绝望的手指。

“我亲自去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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