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6章 活着,纯粹地活着!(2 / 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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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楼那间漏风的顶楼小屋。初见谢尔盖时,米哈伊尔也被那副冷脸震慑,只当是又一个被时代碾碎的孤魂。直到一个暴风雪的黄昏。

米哈伊尔拖着冻僵的身子爬上楼梯,楼道里漆黑一片——灯泡又坏了,瓦西里·瓦西里耶维奇说“配件正在申请中”。他摸索着扶手,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。低头,只见谢尔盖·伊万诺维奇蜷在冰冷的楼梯转角,怀里紧紧抱着一只冻僵的流浪猫。老人的手在发抖,却把最后一点体温裹在猫身上,像护着一小簇将熄的火苗。米哈伊尔想帮忙,刚蹲下,却猛地僵住了:谢尔盖的身体,在昏暗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!走廊窗外透进的微弱雪光,竟能清晰地穿过他的肩膀,映在对面剥落的墙皮上!米哈伊尔的心脏像被冰锥刺穿——他看见了鬼魂!不,比鬼魂更怪异:那半透明的轮廓里,没有阴森可怖,只有一种近乎孩童的专注和温柔。谢尔盖似乎察觉了米哈伊尔的注视,抬起头。那双眼睛在幽暗中亮得惊人,没有死者的浑浊,清澈得如同从未被世事沾染的深潭。他没说话,只是把怀里的猫紧紧地护了护,嘴角竟弯起一丝极淡的、孩子气的笑意。米哈伊尔浑身血液都冻住了,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——这“幽灵”的眼神,纯净得让他羞愧。

米哈伊尔成了谢尔盖唯一能“看见”并理解他的人。他战战兢兢地靠近,发现谢尔盖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鬼魂。他不会穿墙,走路有轻微的声响,甚至会“吃”——当然,只是象征性地把一小块面包放在雪人脚下,或对着空茶杯做喝水的动作。他的“存在”更像一种固执的精神投影,一个被时代暴力撕碎后,仍拒绝消散的灵魂碎片。米哈伊尔在档案馆查阅旧报纸时,拼凑出谢尔盖的过往:他曾是下诺夫哥罗德小有名气的儿童诗人,写过充满童趣的童话诗。1937年,仅仅因为一首诗里把集体农庄的拖拉机比作“笨拙的铁甲虫”,就被内务部带走。档案记录戛然而止,只有一行冰冷的铅字:“科托夫·谢尔盖·伊万诺维奇,1937年10月15日,因反革命宣传罪,判处枪决。” 没有平反通知,没有骨灰盒,只有七号公寓三楼那间空屋,和一个不肯离去的灵魂。米哈伊尔终于明白,谢尔盖为何像个孩子——他的灵魂在肉体消亡的瞬间,就退回到了最本真的状态。那些高冷的表象,不过是灵魂高级者对荒诞世界的天然疏离;那份独处的偏好,是守护内心纯粹的最后堡垒。他并非不食人间烟火,而是早已看透伏尔加街排队队伍里蠕动的,不过是被恐惧和饥饿驯化的皮囊。他的精神世界饱满得惊人,即使被时代的绞肉机碾过,仍选择以最原始的真诚,面对这冰冷的人间:给流浪猫一点暖意,给孩子一个无言的雪球。

米哈伊尔忍不住向瓦西里·瓦西里耶维奇报告了“幽灵”的存在。他天真地以为,作为管理员,总该对楼里的异常负责。瓦西里·瓦西里耶维奇当时正坐在他那间用三合板隔出的、挂满“先进工作者”奖状的办公室里,对着一台永远收不到信号的旧收音机打盹。听完米哈伊尔结结巴巴的叙述,他先是惊得差点从吱呀作响的破椅子上滚下来,随即爆发出一阵洪亮的、带着浓重下诺夫哥罗德口音的大笑:“幽灵?索科洛夫同志!你的哲学书把脑子读糊涂了!在伟大的苏联,只有物质,没有幽灵!这是科学,是辩证唯物主义!”他拍着桌子,唾沫横飞,“这分明是阶级敌人搞的鬼!是反苏宣传的新花招!科托夫那老东西,生前就是个可疑分子,死后还想腐蚀社会主义新人!” 他立刻抓起电话(线路常年忙音),对着话筒吼叫:“下诺夫哥罗德市政管理处吗?七号公寓发现超自然反革命活动!重复,超自然反革命活动!请求意识形态支援!” 他挂断电话,得意地整理着领口那枚象征“劳动光荣”的生锈徽章,仿佛刚打赢一场意识形态战役。

瓦西里·瓦西里耶维奇的“报告”像一滴油落入滚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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