$10章 盐潮笺穗语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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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,雾里飘着苦楝叶的香,洒过的地方,稻苗茎慢慢直了些,不像刚才一碰就晃了。

可过了两天,萧凡去看盐稻苗时,现有些苗叶尖开始黄,扒开根一看,又有新的虫粪,显然是还有漏网的虫。

他蹲在田埂上数,半亩地竟有二十多株苗黄,每株根旁都有个小圆孔,比之前的更深。

“这虫怎么杀不绝?”

老张扛着锄头过来,锄头上沾着些虫网,“我刚挖了个虫孔,底下竟有个虫茧堆,怕有上百个茧。”

徐老人翻抄本翻得手指颤,抄本夹页里夹着张泛黄的《盐田虫防记》,其中一页写着:“盐稻螟,藏得深,光靠苦楝叶不行,需用‘烟骨粉’拌草木灰撒,虫才不敢再下茧。”

他猛地拍了下大腿:“烟骨粉!

村西头老烟农家里肯定有,这是烟叶烤干后剩下的梗磨的粉,苦得很。”

众人往村西头去时,雾渐渐散了,老烟农家的墙根堆着堆烟梗,黑褐色的泛着光。

烟农听说要除盐稻螟,笑着搬了袋烟骨粉出来:“这东西除虫最管用,去年我家菜田生虫,撒了这个就好了。”

徐老人把烟骨粉和草木灰混在一起,装在竹篮里往回走。

路过盐田时,日头刚出来,照在稻苗上,雾散得干干净净,有些苗叶尖的黄气竟淡了些。

小女孩抱着玻璃罐,罐里的鱼苗游得欢实,尾鳍上的第八十七道浅灰环纹正往上爬,爬过旧纹时,环纹里映着苦楝树的影子。

徐老人把烟骨粉和草木灰往田里撒,粉落在土上,像铺了层褐霜,撒过的地方,土面的虫孔慢慢闭上了,没再爬出虫来。

萧凡蹲在稻苗旁看,现之前晃的苗茎稳了些,用手拔了拔,根抓得紧了——看来根没被啃断,还能活。

老张割了片黄的稻叶,揉了揉闻了闻:“没虫味了,这烟骨粉真管用。”

徐老人坐在田埂上,把那块绣着“除”

字的碎布夹进抄本,铜鼎里的星烬泛着暖光,映得布上的字明明灭灭。

他翻出抄本新的一页,写下:“开春盐稻螟生,苦楝叶煮水,烟骨粉拌灰除之,记于穗语。”

写完把抄本放在石板上,抄本的页角被日头晒得卷,像在笑。

小女孩把玻璃罐放在徐老人旁边,罐里的鱼苗贴着罐壁,尾鳍上的环纹在日头下泛着微光,八十六道旧纹和一道新纹叠在一起,像串起来的小玉珠。

萧凡摸着稻苗的茎,茎杆硬邦邦的,比刚来时结实多了,他想起刚才鱼苗找虫时的样子,突然觉得,老盐工们早把盐田的事摸透了——知道苦楝叶能驱虫,烟骨粉能防茧,就连鱼苗都跟着记着,哪株苗藏了虫,哪块地有虫窝。

徐老人翻着抄本,从“卤声”

到“穗语”

,已有十八页记录。

他用手指敲着抄本轻声说:“这些法子哪是土办法啊,是盐工们守着盐田攒下的门道,怕后来人不知,才把该做的都记在了能看着的地方。”

萧凡望着盐田,日头洒在稻苗上,像铺了层金,风一吹,稻叶“沙沙”

响,像在跟人说话。

苦楝树的影子落在田埂上,和铜鼎的星烬、盐母晶石的光点连在一起,在地上映出个“生”

字。

他突然明白,所谓传承,不只是守脉守灶护卤防蛀,还要守这些藏着生计的智慧——苦楝叶连着稻苗,稻苗连着盐田,盐田连着一辈辈靠盐田活的人。

春风带着苦楝叶的香掠过盐田,老稻场的土轻轻嗡了一声,像在应和。

萧凡知道,这故事还长,等夏天稻抽穗时,说不定盐田的哪片叶又会留记号,是老盐工们的叮嘱,也是这盐田自己的心思。

只要有人懂这穗语,这盐田就永远长得出好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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