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0章 老酱腌肉藏密信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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谷雨的雨黏得像麦芽糖,把十字坡的土路糊成了浆糊。孙二娘蹲在酱缸前翻搅老酱,酱耙子在缸里划出深痕,褐红色的酱体裹着气泡翻涌,酸香混着霉味漫出来——这缸酱腌了三年,去年埋在梨树下,说是能败火气,实则是藏东西的好地方。

“当家的,把那半扇猪肉搬过来。”她头也不抬,酱汁在指甲缝里结成硬块,“昨儿个戴宗半夜来过,说济州府的牢头换了人,是高俅的远房侄子,姓高,专靠折磨犯人捞油水。武松托咱给牢里的弟兄捎句话,说‘七月初七,东门角’。”

张青扛着猪肉往酱缸边挪,肉皮上的白毛沾着雨珠。“牢里的弟兄?是上次劫法场没逃出来的那三个?”他往灶膛里塞了把松针,烟从灶口溢出来,呛得酱缸上的苍蝇直飞,“高牢头是个笑面虎,前儿来买包子,说咱的酱肉‘滋味透’,其实是在探咱的底。”

孙二娘把猪肉扔进酱缸,酱汁“咕嘟”溅起来。“他那双眼珠子,转得比酱耙子还快。”她用酱耙子把肉压进酱里,确保每寸皮肉都裹上酱,“这肉得腌三天,等酱味渗进骨头缝,再切成条,塞在竹筒里——高牢头再精,也闻不出酱肉里藏着字。”

雨下到第三日,酱缸里的猪肉浮起层白霉。孙二娘戴着粗布手套把肉捞出来,在屋檐下的铁丝上挂着,雨水冲刷着酱渍,露出肉皮上若隐若现的纹路——是陈阿狗用烧红的铁钎烙的,不细看只当是酱渍没洗干净。

“阿狗的手艺见长。”张青用布巾擦着肉上的水,“这‘七’字烙得深,泡在酱里也没晕开。”

“晕开就坏了事。”孙二娘往肉上撒了把盐,“今儿高牢头准来,他昨儿让人捎信,说要十斤酱肉下酒。”她往灶里添了把柴,火舌舔着锅底,蒸笼里的碱面馒头“膨”地鼓起来,“得让他亲自来取,才好把话递进去。”

未时的雨小了些,高牢头果然来了。他穿着件月白绸衫,手里把玩着个油亮的算盘,鞋底子沾着泥却不妨碍他踱方步。“孙老板娘,今儿的酱肉该好了吧?”他往酱缸里瞥,鼻子抽了抽,“这老酱的味,比城里酒楼的还地道。”

孙二娘用钩子把酱肉取下来,在案板上切成薄片。“牢头尝尝?”她递过片肉,酱色里藏着点焦黑,正是烙字的地方,“前儿您说要带肥的,特意给您留了五花的。”

高牢头嚼着肉,眼睛却在铺子里扫:“老板娘这铺子虽小,倒是藏着不少宝贝。”他瞥见墙角的竹筒,里面插着几支新做的酱肉签子,“这竹筒倒结实,是装酱肉用的?”

“是啊,防压。”孙二娘把切好的酱肉往竹筒里装,故意把烙了字的肉条塞在中间,“牢头要是不嫌弃,这竹筒就送您了,装肉方便。”

高牢头接过竹筒,掂量着挺沉,嘴角咧开个笑:“老板娘会做生意。”他付了钱,拎着竹筒往雨里走,绸衫下摆扫过门槛,沾了点酱渍也没察觉。

张青看着他的背影,往灶里添了把柴:“这老狐狸,就没起疑心?”

“疑心重着呢。”孙二娘往酱缸里撒了把新麦麸,“他刚才摸竹筒的时候,指节敲了三下,是在听有没有夹层。”她用酱耙子搅着缸底,“但他信自己的鼻子,酱肉的味盖过了墨味,他闻不出来。”

夜里,陈阿狗抱着个新烧的瓷罐来,里面装着他熬的梨膏。“嫂子,俺娘说这梨膏能解腻,给牢里的弟兄捎点?”他往灶边凑,瓷罐上的牡丹纹沾着窑灰,“俺在罐底刻了‘水’字,牢里的井在西墙角,他们能看懂。”

孙二娘摸了摸瓷罐:“明儿让王寡妇去送饭,她男人前儿死在牢里,高牢头不会拦。”她往罐里装了些酱肉,“让她把罐底朝着东边放,弟兄们能看见。”

王寡妇来取东西时,眼睛还红着。“孙当家的,俺男人……真是病死的?”她攥着衣角,指节发白,“前儿还好好的,咋说没就没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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