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蕉影回廊(1 / 4)
州府的午膳设在回廊尽头的蕉影小厅,厅虽不大,只摆得下一张榆木圆案,案面被百年碗沿磨出一圈极浅的月牙,
案侧无窗,天光却从蕉叶背漏进来,漏得极细,一条条绿得发凉的线,落在五只白瓷盏沿,盏里盛的是赤豆小圆子,圆子有浮浮沉沉的感觉
璐璐大姐把最后一盏推到我面前,盏底垫一片新荷叶,叶脉里还跑着晨露,露被热气一蒸,化成一缕极轻的雾,雾扑在我睫毛上,逼得我把眼皮垂得更低
“先吹一吹,”声音像蒲团里抽出的新棉,“烫嘴的事,留给外头男人,咱们只烫心。”
我低头吹气,圆子却先我一步翻身,露出脐眼,脐眼里嵌一粒极小的小莲子,莲子皮皱得发软,
我使劲咬下去,齿锋先碰到一层糯,再碰到莲芯的苦,苦得极轻,却苦得把我胸口那道“空”瞬间填满——原来苦也能填坑,只要苦得够温柔。
就在对面,琳琅小妹正用一只空盏做戏台。
把草蚱蜢放在盏心,蚱蜢须搭在盏沿,
她指尖蘸一点豆沙,给蚱蜢“点唇”,点得极轻,却把自己唇角也蹭上一抹红,红得比胭脂淡,比心事浓。
“它叫跳跳,是我给它起的名字”说着便对我眨吧着眼,又继续说道“当年它掉的是左腿,我给它续右腿;如今它掉的是命,我给它续名字。”
说着,她忽然把盏一倾,蚱蜢便滑到我面前,盏底留一道豆沙尾,尾端翘头,像替她把“看顾”两字悄悄递给我。
我伸手接住,掌心刚拢,蚱蜢须便挠我生命线,挠得极轻,却挠出一阵痒,痒得我指背一弯,刚好碰到另一只手背——
原来是夏夏
夏夏三妹不知何时已蹲在我椅侧,手里捧一只空椰壳,壳里盛清水,水面上漂三片榕芽,芽心各托一粒赤豆,豆尖朝我,
“蝉姐洗手,”她说,“吃完甜,得把苦指缝冲干净,不然夜里做梦,梦会黏住,甩不掉。”
我依言伸手,水先漫过腕骨,再漫过当年射日弓留下的薄茧,茧被水一泡,发软,
夏夏却忽然把椰壳一翻,水“哗”地泻在砖缝,三粒豆滚下去,滚成一条极细的线,线头停在甘白靴尖。
甘白低头看豆,再看我,目光像月白袍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里头藏着的旧补丁——补丁是莲纹,纹里曾绣我名字,如今被岁月洗得只剩半笔,却仍在他心口,贴着静脉跳。
“豆走了,”他轻声说,“线还在。”
说着,他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小络子,络子用弓弦残丝编就,丝里夹一缕雾,雾被他指尖一捻,化成一颗几乎看不见的珠。
他把络子系在我裙带,系得极慢,扣能松也能紧,却不会再散。
珠贴在我髋骨,像给“射日”留一个空座,座里不坐人,只坐风
莲花师姐在一旁自始至终没动筷,把一盏清茶推来推去,茶面浮一粒白莲心,心被盏沿一挡,像被谁轻轻“嘘”了一声。
等到我们都停箸,她才开口,声音被蕉叶滤得只剩一缕:“州府后山有旧校场,场北角埋着五只石钵,钵口朝地,底朝天。钵底各凿一字,合起来是——不必回头。”
话音刚落,直接抬眼,眉宇间很自信,目光穿过回廊,落在远处那株红豆蔻,蔻果正一粒粒炸,炸得极轻,
“午后日头正好,”她继续说,“咱们去把石钵翻过来,让字朝天,让天替我们回头。”
众人无声,却同时起身。
案上还剩半盏豆沙,被甘白用指腹轻轻抹起,抹在我唇角,抹得极轻,
我舔了舔,甜里仍带一点旧瓦涩,却涩得刚好,甲不防刀,只防眼泪
回廊外,日头把晨烟最后一寸抽走,抽得极轻,像替我们把“外人”两字抽成丝,再缠到榕根上。
于是,就这样我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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