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章 铁蒺藜与桂花糖(3 / 4)
头,看见供桌后泥塑的佛像缺了半张脸,剩下那半张慈悲地笑,眼角却垂着一道泥痕,像泪,忽然觉得胸口那团火又烧起来,烧得她眼眶生疼,却一滴泪也挤不出,
寅时将至,
江堤上风更烈,带着水汽,莲花先到,怀里抱着一小坛酒,坛口用红布扎着,布上绣着并蒂莲——是她去年亲手绣的,本打算给甘白当生辰礼,后来没送出去。
酒是交州最烈的“烧喉”,一口下去,能从喉咙烧到脚底,连鬼魂都能烫醒,
阿雅随后而来,仍是那身旧白袍,腰间空葫芦换了只新的,肚上却无疤,手里提着一盏风灯,灯罩是只掏空的柚子皮,里头点着半截松脂,火光被江风吹得东倒西歪,
两人隔五步站定,中间是条被潮水冲出的浅沟,沟底沉着碎贝与枯骨,月光一照,白森森的
莲花先开口,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:“带刀了吗?”
阿雅摇头,把风灯放在沟沿,火光映着她腕上未愈的伤,莲花嗤笑,拔刀掷于两人之间,刀尖朝下,没入湿沙半寸,刀柄红线在风中猎猎,
“一人一刀,”她说,“谁先拔,谁输。”
阿雅垂眼,看见刀柄红线缠着的,正是今早那半块桂花糕的碎屑,她忽然想起阿娘临终的话,想起破庙里男孩的虎牙,想起甘白掌心那道疤,她抬手,指尖在刀柄红线上一绕,轻轻一扯——红线断了,糕屑簌簌落下,被江风卷进沟里,与碎贝混作一处。
莲花瞳孔一缩,阿雅却笑了,笑得极淡,像呵气在刀背上:“我不用刀。”
她解开腰间葫芦,拔塞——一股浓烈的酒味冲出来,正是“烧喉”,
莲花愣住,那酒是她埋在后院桂树下的,去年冬酿,本打算等甘白生辰再挖,
阿雅仰头灌了一口,酒液顺着她嘴角流下,在颈侧那颗朱砂痣旁停住,
莲花忽然觉得喉咙发紧,想起自己第一次喝“烧喉”,是刚来交州的那时候,在象郡的蕉林里,甘白偷了老州牧士燮的酒,两人分着喝,一口下去,烧得她眼泪直流,甘白却笑她:“莲花姐,你哭起来比杀人好看。”如今酒还在,人却站在对岸。
阿雅把酒递过来,莲花没接。阿雅便自己喝第二口,第三口……喝到第七口时,忽然弯腰,把酒全吐进沟里。
酒液混着血丝,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,沟底的碎贝被酒一浇,竟发出细微的“嗤嗤”声,冒出一缕缕白汽,
莲花脸色变了,阿雅却却直起身,抬手抹了抹嘴角,声音轻得像江风:“我娘说,咸水养不活人。可咸水能酿酒——只要先把骨头沉底。”
她忽然伸手,握住莲花垂在身侧的手,莲花一颤,想抽回,却被阿雅攥得更紧。阿雅掌心有茧,茧上覆着沙,沙粒硌进莲花虎口那道旧疤,疼得钻心。
阿雅低声道:“明日卯时,校场。你带刀,我带命——咱们换一换。”
卯时末,江雾未散,堤上的风却忽然停了。
莲花仍站在沟沿,血珠顺着指尖滴进那滩蓝荧荧的酒液里,溅起细小的磷火,那火极暗,却照得她左眼角那颗痣,抬眼见阿雅的白袍已没入雾中,只余一点衣角,
“阿雅——”莲花喊,声音被雾弹回,碎成几缕,落在脚边。
无人应。风灯里的松脂“啪”地爆了个灯花,火光一跳,映出沟底一截白骨,骨缝里嵌着半片锈蚀的箭镞,箭镞上依稀可辨“张”字篆纹。
莲花心头一紧,那箭她认得——是合肥旧物,当年张辽麾下亲卫用的,于是弯腰欲拾,指尖刚碰到箭镞,却听身后脚步轻响,。
“别碰。”原来是甘白。
他不知何时来的,手里拎着那只空葫芦,葫芦肚上那道疤在雾里泛着青白,莲花没回头,只把箭镞攥得更紧,铁锈刺进掌心,疼得真切。
甘白走到她身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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