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钱塘葬(肆)(3 / 3)
丝,如同被阳光照射的魑魅,发出无声的凄厉嘶鸣,在金芒的逼迫下剧烈挣扎、扭曲,最终寸寸断裂、消散。
与此同时,那幽绿魂光中的虚影停止了波动。苏小小模糊的面容上,那深入骨髓的怨毒与痛苦,竟一点点褪去。她似乎怔怔地“听”着蒲松龄诵读的文字,又“看”着燕赤霞以道法炼化那承载她百年怨念的玉石。当葬心玉彻底褪尽暗红,内中黑丝消散,变回一块温润无瑕的白玉时,那幽绿的魂光也骤然变得柔和、澄澈。
虚影对着蒲松龄的方向,盈盈下拜,一个极其轻微、却清晰无比的意念传入两人心中:“谢先生……以笔……度我……”声音不再怨毒,只有无尽的疲惫与解脱。
她又转向燕赤霞,身影变得更加透明:“谢道长……百年……守护……”最后一个念头,带着一丝释然,也带着一丝对那十九岁雨季的无限怅惘:“阮郎……雨……好冷啊……”
幽绿的魂光渐渐暗淡,那透明的虚影如同晨曦下的露珠,缓缓消散于天地之间。草棚内刺骨的寒意与沉重的怨气,也随之烟消云散。只余下那块温润的白玉,静静躺在青石上,散发着柔和的光晕。
燕赤霞长长舒了一口气,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,高大的身躯似乎也佝偻了几分。他拾起那块白玉,递给蒲松龄,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与释然:“百年因果,今日终了。
此玉已涤尽怨秽,留予先生。苏小小的故事,你写得很好。”他目光深邃,望向棚外波光粼粼的湖面,“这世间,吃人的何止一个阮郁?妓女的命也是命。你的笔,当继续写下去。”
蒲松龄双手接过那温润微暖的白玉,只觉得一股清正平和的气息流入心田。他对着燕赤霞再次深深一揖,抬头时,眼前已空无一人。唯有湖风穿棚而过,带着水汽的清新,再无半分阴冷。燕赤霞连同他那叶扁舟,已不知去向。
蒲松龄回到凉茶铺,将那篇《鬼恋集·钱塘苏小小》郑重誊抄,置于案头。那块温润的白玉,被他系上丝绦,悬于笔架之上。每当提笔,玉光温润,仿佛在无声地提醒他:这万丈红尘之下,还有多少苏小小的血泪未曾干涸?
他的笔尖蘸满墨,也蘸满了沉甸甸的悲悯。窗外的雨,依旧下着,淅淅沥沥,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永恒的话题——繁华深处的孤魂,终需一支笔来安顿。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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