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九十章 凉薄（1 / 2）

“那我还能做什么？”柳玉晓实在是忍不住，冲着陈易之歇斯底里：“我们就这样一直在这个叫做‘星河庄园’的小区里徘徊，坐监牢一样消磨自己的生命？刘静为什么失踪，我也想问问她为什么失踪，可是谁知道呢？她现在好好的，能知道自己以后为什么失踪吗？”

陈易之抿抿嘴，站起身走到柳玉晓面前，蹲下身子：“你难过，发泄发泄也是好的。”

柳玉晓看着眼前的陈易之，只觉得他像一团泡影。

“陈易之，你知道我为什么难过吗？”柳玉晓忽的鼻子一酸，哭腔钻进陈易之耳里，无言悲痛：“我以为我可以拯救林俊良，我以为我来就是可以改变林俊良的困境的，结果……我确实努力，感同身受了林俊良的委屈与不甘，可我又好似什么都没做。林俊良在露台上质疑我的时候，我本来可以早早准备，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，我应该早就想好要说些什么，他会质疑我什么，而我应该如何让他相信，可结果是……我临场措辞，说的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……”

陈易之握住柳玉晓的双手，欲言又止。

“我已经在这里半年了，半年！我竟然还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事实，如何解决矛盾，现在大难临头，功败垂成！”

柳玉晓的热泪一点点打下来，落在陈易之的手背上，让他反手将柳玉晓的手握得更紧。

“是我之前太过于自我，总想着自己受到的那些委屈与不甘，渐渐忘记自己是个局外人，一个局外人，何必要入戏？因为我太过依赖从前的你，我跟着他的想法前进，而他一离开，我就乱了。我自私，我自负，乱到为自己争取那些所谓的成绩和荣誉，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初心，不过为了是阻止一场悲剧罢了。”

陈易之心中喃喃：是戏太真，还是梦太假，不怪她，自己又何尝分得清呢？

分不清现实与梦境，所以止步不前，所以袖手旁观。

他们是围观者，亦是屠戮者。

“林俊良，那么善良的少年，因为不公，因为被欺凌，因为以为被我们欺骗，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戾气与挣扎。他从高台上落下去的时候，那么决绝，好似这世间再无可留恋。那些鲜血漫洒开来，腥味随着冷风钻进我的鼻腔里，那样真实浓烈。他昏着躺在冰凉的地上，我就在想，他还是不可避免走向一样的结局，是不是因为我的敷衍与无能？”

柳玉晓眼前模糊一片。

“我自诩有着神圣的使命，而如今泥足深陷，自身难保，杨明媚仍旧可以在那聚光灯下演奏钢琴，受全校师生的瞩目，而林俊良的生命，则因为这些本可避免的斗争而消亡。我究竟是救了他，还是害了他？我究竟是让他看到了更好的世界，还是那棵让他对世界失望的最后一根稻草？”

“我究竟是救他的人，还是害他的人？”

柳玉晓深陷无尽的懊悔与自责之中。

如果在她发现林俊良性格突变之时，不是赌气，而是多问一句。

如果在面对杨明媚时，勇敢一点，不畏强权。

如果今天在舞台边，林俊良问她对他的看法时，能多说几句好听的话。

如果今天杨明媚奚落他时，自己能帮一把……

如果，如果……

没有如果。

他打伤了杨峰，赔钱、获刑。

他从楼上跃下，伤身，伤心。

一切都是最坏的结果，没有比自己来的那个夏天更好。

最重要的是，她是一个旁观者，她明明是一个已知结局的旁观者。

可是她任由那段故事走向同样的结果，一场早有准备的开卷考试，她踌躇满志，却考了0分。

多讽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