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3章 抵达京都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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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平,大理寺的灯笼总亮到三更,夜夜都有官差进出,他攥着酒盏的手顿了顿,心里泛起嘀咕,却到底没多问——不该打听的事,问了只会惹麻烦。

如今立在京都街头,晨雾还未散尽,淡淡的雾气绕着街旁的商铺,华天门的铜环上挂着露珠,阳光一照,像撒了把碎钻,闪得人睁不开眼。张希安摸了摸怀里的包袱,里面装着张母的茉莉花、修生硬塞进来的草编马驹,还有崔知府给的银子,这些东西都带着熟悉的温度,让他在陌生的京城少了些惶恐。他望着涌进城的商贩,听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,忽然觉得这热闹像层薄纱,看似繁华,却透着疏离,裹着他与从前的日子隔了一层。

朱雀大街的绸缎庄前,伙计正踮着脚挂云锦,那石榴红的料子在晨光里泛着柔润的光,像极了修生过年时穿的新袄——去年除夕,黄雪梅特意给孩子做了件石榴红的袄子,孩子穿在身上,蹦蹦跳跳的,像个小福娃。首饰铺的橱窗里,点翠簪子的翠羽闪得人睁不开眼,碧绿的颜色衬着银托,精致得很。他想起张母年轻时也戴过一支点翠簪,后来不知怎的不见了,张母为此难过了好几天,如今见了这簪子,倒勾起了他的回忆。

胡商的骆驼队从街旁走过,铃铛叮咚作响,声音清脆,驼峰上的葡萄串坠着水珠,紫莹莹的,看着就甜。他忽然想起幼时在书院,先生讲西域的风物,说大漠里的月亮比中原的圆,星星也更亮,当时他还缠着先生问“大漠是不是有很多骆驼”,如今见了真的骆驼,倒觉得有些亲切。铁匠铺的打铁声震得他耳膜发颤,“叮叮当当”的声音混着火星,让他想起修生昨日摔碎的陶碗——孩子拿着陶碗玩,不小心摔在了地上,碎片溅了一地,孩子捧着碎片哭,他却笑着捡起来,说“正好给我刻个镇纸,以后批公文时用”,孩子这才止住了哭。

日头渐高时,戏楼的水牌换了新戏,写着“霸王别姬”四个大字,墨色的字迹遒劲有力。他站在街角看了会儿,扮花旦的伶人正对着镜子描眉,柳叶眉画得精致,甩袖时带起一阵香风,那香气是脂粉味,与家里的皂角香截然不同。小二端着铜壶在茶桌间穿梭,茶盏碰撞的脆响里,他听见两个公子的对话:“听说大理寺最近接了桩奇案,连陈大人都不肯接呢,说是棘手得很。”“可不是?我听我爹说,死者身上有三种不同的伤痕,现场连片脚印都没留下,根本无从查起......”

糖画摊前围了群孩子,叽叽喳喳的,像群小麻雀。老匠人握着铜勺的手稳如磐石,手腕轻转,融化的糖汁在青石板上流淌,转瞬间便画出只金凤凰,尾羽上的每道鳞甲都闪着光,引得孩子们拍手叫好。有个穿月白衫子的小娘子踮脚要看,发间的珠花碰得叮当响,模样娇俏。有个书生摸出碎银,要了幅“独占鳌头”的糖画,说是要送给即将赶考的表弟。张希安望着那糖画,突然想起自己十岁那年,曾在贡院外买过幅“鲤鱼跃龙门”的糖画,那年张志远刚中了秀才,特意带他去贡院见世面,买了糖画后,张志远背着他走了十里路回家,一路上还背《中庸》给他听,背着背着,他就趴在父亲背上睡着了。

暮色四合时,沿街的灯笼次第亮起,橘红色的光映着青石板上的车辙,暖得像团火。酒楼的幌子在风里晃,绣着“醉仙楼”三个字的幌子飘来飘去,酱肉的香气裹着黄酒味飘过来,勾得人肚子咕咕叫。瓦舍里的说书先生拍响醒木,声音洪亮:“话说那岳将军,率领岳家军奋勇杀敌......”声线混着远处钟楼的暮鼓,“咚咚”的鼓声在巷子里荡出层层波纹,久久不散。张希安找了家小酒楼,点了盘酱肉、一碗黄酒,慢慢吃着,吃饱后往客栈走,靴底碾过青石板上的车辙印——这些车辙里,或许曾走过赴考的书生,他们怀揣着金榜题名的梦想;或许载过远嫁的姑娘,她们带着对未来的期盼;也载过像他这样,为桩案子奔波的官差,肩上扛着责任与牵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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