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4章 读书为何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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雁门关的城门,在吱吱呀呀的呻吟中,重新向着人间打开。

城门洞里吹出的风,不再是纯粹的寒冷,里面混杂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,还有劫后余生者们麻木的喘息。

城内的百姓从藏身的角落里走出来,脸上没有半分喜悦,只有一种被掏空了所有情绪的呆滞。

那场匪夷所思的“仙人退敌”,像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,等梦醒了,留在原地的,依旧是满目疮痍的家园和无法弥补的伤痛。

阿牛哥一家没有走。

翠儿姐生下的那个孩子,在那样一个血与火交织的时刻降生,啼哭声却格外响亮。

守城将军魏昂下令,从军粮中匀出了一份,送给了这对在关内无家可归的夫妻,算是对那一声象征着新生的啼哭,致以凡人最朴素的敬意。

张夫子领着妟回道别时,翠儿姐怀里抱着襁褓,阿牛哥站在一旁,这个憨厚的汉子,只是一个劲地对着二人鞠躬,嘴里笨拙地重复着“谢谢恩人”。

妟回看着那在襁褓中熟睡的婴孩,小小的脸皱巴巴的,却透着一股安详。

这安详,与周遭的一切,显得格格不入。

出了城门,便是一片被大雪覆盖的死寂。

那片曾经的修罗场,已经被一尺多厚的白雪掩埋,只有在风卷起雪沫时,偶尔会露出一角被冻得发黑的暗红。

天地间白茫茫一片,干净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
可妟回的鼻腔里,却始终萦绕着那股甜腻的血腥气,怎么也挥之不去。

一老一少,两个身影,就这么走在无垠的雪原上。

脚下的积雪很厚,一脚踩下去,能没过脚踝,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费力。

妟回跟在后面,低着头,小小的身子在宽大的棉袍里,更显得单薄。

脑子里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爬,乱糟糟的,嗡嗡作响。

是那群灾民,前一刻还形容枯槁,下一刻眼中就爆发出能吞噬一切的凶光。

是翠儿姐虚弱的笑脸,和那碗能暖透五脏六腑的糊粥。

是魏将军站在城头,用嘶哑的嗓音吼出的那句“与此城共存亡”。

是那个青衫身影,念出的文字化作剑气,将五千铁骑抹去时,那种近乎于艺术的、冷酷的优雅。

还有最后,那一声啼哭,和那漫天血色里绽开的红梅。

善与恶,生与死,强大与弱小,慈悲与杀戮……

所有的一切,都扭成了一团解不开的乱麻,死死地缠在心口,让他喘不过气。

不知走了多久,前方的老者忽然停下了脚步。

张夫子转过身,逆着光,脸上的褶子藏在阴影里,看不真切。

“小子。”

嗓音一如既往的平淡,像一块被河水冲刷了千年的顽石。

妟回也跟着停住,抬起那张被寒风吹得通红的小脸,嘴唇有些发白。

周遭太安静了,只有风声掠过耳畔。

“这一趟雁门关,从关外到关内,又从关内到关外,你这双眼睛,可曾瞧明白了什么?”

老者的问话,像一把锥子,精准地扎进了那团乱麻的中心。

妟回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声音。

明白什么?

不,什么都不明白,反倒是比来之前,更加糊涂了。

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,半晌,才挤出几个字。

“夫子……”

声音又轻又哑,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。

“书上写的,‘人之初,性本善’。”

“可那些逃难的灾民,为什么会抢我的干粮?他们之前,难道不是好人吗?”

“书上还写,‘滴水之恩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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