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7章 娘扛得住(1 / 3)
粗瓷碗沿沾着几粒玉米碴,阿石捧着碗的手指关节泛着薄红,嘴里的野菜糊糊还没咽利索,目光就黏在了灶台边忙碌的身影上。娘正弯腰往灶膛里添柴,蓝布衫的后襟磨得发亮,领口处打了个细密的补丁,随着咳嗽的动作轻轻颤动。他赶紧把最后一口糊糊扒进嘴里,放下碗就想去帮娘捶背,却被娘笑着推开:“快坐好,碗里还有半勺呢,凉了伤胃。”
阿石乖乖坐回小板凳,看着娘用围裙擦了擦嘴角,又拿起竹筛子筛面粉。筛子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小,娘的肩膀忽然缩了一下,捂住嘴剧烈地咳起来,那声音像是破风箱在拉扯,每一声都带着胸腔共鸣的颤音。他的心跟着揪紧,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—— 去年冬天更难熬,娘咳得整宿睡不着,蜷在冰冷的土炕上,额头沁出冷汗,却攥着他递过去的铜板摇头:“留着给你买笔墨,娘扛得住。”
灶膛里的火光跳了跳,映亮了娘鬓角新添的白发。阿石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苏大夫第一次来村里的模样,青布长衫干干净净,背着个沉甸甸的药箱,站在村口老槐树下问路,声音温和得像春日的溪水。那天娘咳得几乎喘不上气,是邻居张婶跑着去把苏大夫请来的。他至今记得苏大夫搭脉时专注的神情,指尖微凉,眉头微蹙,最后开了方子,还从药箱里拿出一小包川贝,叮嘱着 “用梨蒸了吃,润肺”。
“发什么呆呢?” 娘把筛好的面粉倒进瓦盆,“下午去药庐给苏大夫送些红薯干,人家帮了咱这么多,总得表示表示。” 阿石赶紧应声,心里暖烘烘的。苏大夫不仅没收诊费,还让他在药庐帮忙,教他认草药。起初他什么都不懂,把蒲公英当成苦苣菜,闹了笑话,苏大夫却不恼,耐心地指着叶片上的绒毛说:“你看,这绒毛能止血,嫩叶能当菜吃,是个好东西。”
药庐就在村东头,三间土坯房收拾得整齐,窗台上摆着晒干的金银花和野菊花,空气中总飘着淡淡的药香。阿石推开竹门时,瑶姐正坐在院子里晒草药,蓝布帕子包着头发,手里拿着小耙子翻动着摊开的马齿苋。“阿石来啦!” 她抬起头笑,眼睛弯成了月牙,“苏大夫在里屋整理药方呢,我给你留了块麦芽糖。”
瑶姐跟着来村里帮忙,待他极好。上次他帮着上山采药,不小心崴了脚,是瑶姐扶着他回来,用艾草煮水给他泡脚,还哼着民谣转移他的注意力:“山丹丹开花红丢丢,采枝草药解忧愁……” 那调子轻快,他至今还记得几句。此刻瑶姐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,里面的麦芽糖黄澄澄的,甜香扑鼻,阿石攥在手里舍不得吃,想着带回家给娘尝尝。
里屋的药柜擦得锃亮,每一格都贴着写有药名的黄纸标签。苏大夫正低头写药方,毛笔在宣纸上划过,留下工整的字迹。见阿石进来,他放下笔笑问:“昨天教你的‘四气五味’记住了吗?” 阿石赶紧点头,掰着手指说:“寒、热、温、凉是四气,酸、苦、甘、辛、咸是五味,比如黄连苦,能清热;生姜辛,能散寒。” 苏大夫赞许地点头,拿起一本《本草纲目》递给他:“慢慢看,不懂就问。”
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,落在摊开的草药上,泛着柔和的光。阿石帮着把晒干的益母草捆成小束,忽然想起春天挖荠菜的情景。那时山脚下的田埂边全是嫩绿的荠菜,他提着竹篮挖半天,就能装满一篮子。娘会用荠菜做饺子,皮薄馅大,鲜得他能连吃两碗。夏天的野菊花也好用,摘下来晒干,苏大夫说能泡茶喝,清热明目,他常给娘泡一杯,看着娘喝下去,咳嗽就轻了些。
“想什么呢?” 瑶姐端来一碗绿豆汤,“苏大夫说下午要去后山采些柴胡,你要不要一起去?” 阿石眼睛一亮,赶紧点头。后山是他常去的地方,秋天的酸枣红得透亮,摘一把放嘴里,又酸又甜;冬天的枯树枝能当柴烧,干草药挖回来能换钱。苏大夫说后山的草药长得好,柴胡、防风都有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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