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章 清月阿芷(1 / 3)
檐角的铜铃还在响,细碎的声儿缠在雪沫里,像春桃没吹完的笛音。阿禾把记着春桃的纸页折好,指尖划过那片干枯的桃花瓣,纸页边缘的潮痕蹭在指腹上,凉得像春桃最后咳在帕子上的血。她合上册子,木匣的锁扣“咔嗒”一声,惊得窗台上的积雪簌簌落,倒像是谁在暗处叹了口气。
原想把册子放回西厢房的旧柜里,刚起身,袖口却勾住了柜角的另一本册子。那册子比春桃的这本更旧,封皮是暗褐色的,边角磨得发毛,像被水泡过又晒干的样子。封面上没有字,只贴着半片褪色的绢,绢上绣着道细溪,针脚被虫蛀了几个洞,倒像溪水里的石子。阿禾捏着册子边缘翻了两页,纸页脆得像经了霜的枯叶,稍一用力就簌簌掉渣,她心里忽然一动——这册子瞧着就有故事,不如找苏燕卿问问。
她抱着册子往正厅走,刚过月亮门就撞见苏燕卿,对方手里端着个青瓷茶盘,托盘上的白瓷杯冒着热气,茶烟在冷空气中凝成淡淡的雾。“燕卿姐,”阿禾扬了扬手里的册子,“你瞧我翻着个旧册子,封皮上绣着溪水里的石子,倒像是清月楼的东西?”
苏燕卿低头瞥了眼,嘴角弯了弯:“眼光不错,这确是前阵子从清月楼火场里捡的。那天你不在,王妈妈带着伙计去收拾残局,满院子焦木里就这册子封皮厚,烧得最浅,便留了下来。”她引着阿禾往暖阁走,掀开厚重的棉帘,暖阁里顿时飘出股炭火香,“坐吧,这茶是今年的雨前龙井,配着这故事喝正好。”
阿禾捧着热茶抿了口,暖意从舌尖漫到心口,她把册子往桌上一放,眼里闪着好奇:“燕卿姐,你肯定知道这册子的来历吧?封皮上的细溪绣得真妙,针脚里都藏着水意呢。”
苏燕卿用茶筅轻轻搅着茶汤,白沫子在盏里转着圈:“你呀,还是这么爱听故事。”她抬眼望了望窗外的雪,声音轻得像落雪,“这册子是清月楼的阿芷姑娘的,她最爱画溪水里的石子,封皮上的绣活,还是她自己绣的呢。”
“阿芷?”阿禾指尖在绢面的虫洞上划了划,“这名字倒和册子的气质合衬,听着就像水边长大的姑娘。”
“可不是水边长大的么。”苏燕卿往阿禾杯里添了点热水,“阿芷原是绣坊老板的女儿,她家绣坊就在浣花溪边,后门出去就是片芦苇荡。她爹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画师,尤擅画溪石,他画的溪石带着水汽,瞧着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,石缝里还能看出青苔的湿润;她娘是苏绣传人,一手‘游丝绣’能把溪水的波纹绣得像在动,阳光照在绢面上,那波纹能晃得人眼晕,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真水在流呢。”
苏燕卿顿了顿,续道:“阿芷打小就趴在画案上玩,她爹画溪石,她就捡块墨锭在旁边涂涂画画,起初画得歪歪扭扭,石不像石,倒像团墨疙瘩,她爹从不恼,总笑着把她的‘墨疙瘩’收进画筒,说‘这是我女儿画的溪底云’;她娘绣水纹,她就扯根丝线在绢上缠缠绕绕,线脚乱得像蛛网,她娘也不怪,还帮她把乱线补成芦苇,说‘这是我女儿绣的芦苇荡’。十来岁时,她画的溪鱼已经有模有样,鳞片上的水光用淡墨晕开,竟能晃着人眼,不知情的真以为是鱼从水里跳上了纸。”
阿禾捧着茶杯往前凑了凑,指尖在册子封皮的细溪上轻轻点着:“那她怎么会去清月楼?她家绣坊那么有名,想来日子定是和美得很。”
苏燕卿的茶筅顿了顿,茶汤里的白沫子散了些,她望着窗外飘落的雪片,声音沉了沉:“三年前遭了祸事。那年秋税刚过,县太爷新官上任,想借着整顿税赋立威,不知怎的就盯上了阿芷家的绣坊。那天正是重阳节,阿芷她娘刚绣完幅《秋江晚渡》,绣绷还摆在院里的桂树下,金桂花瓣落了满绷,她爹正给画轴题字,官差就踹开了院门。”
“官差说她家绣坊偷税漏税,翻箱倒柜地搜,把她爹多年的画稿、她娘的绣线都扔在地上,还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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