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 春桃蠢逃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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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“我叫春桃。”她顿了顿,手往怀里摸,又想起笛子掉在了地上,慌忙去捡,手指触到冰凉的笛身,像触到块冰,“以前……以前学过吹笛。”

“他们说我吹笛招鬼,克夫。”她摸着笛身上的裂缝,声音低得像蚊子哼,气若游丝。前婆婆总说,她吹笛的那天,货郎男人就摔断了腿;她吹笛的第二天,银匠男人的铺子就着了火。“可我娘说,笛声能安神。”她忽然抬头,眼里闪着点光,像雪地里偶然露出的星子,又很快灭了,“许是我娘骗我的。”她娘走得早,埋在村西的桃树下,她总觉得娘能听见笛声,可到了夫家才知道,不是所有声音都能被温柔接住的。

兰芝把她领到西厢房,火盆里的炭烧得正红,映得墙上映出跳动的影子,像无数个摇晃的人影。春桃解开辫子时,那根红绳掉在地上,她慌忙去捡,指尖触到绳结突然抖起来——那是她当童养媳时,婆婆给系的,说“红绳拴住你这泼妇,才能生娃”。绳结是个死结,当年婆婆用牙咬着系的,勒得她头皮发麻。可她嫁过去三年,肚子始终没动静,婆婆便用剪刀铰她的头发,骂她是块不开花的石头,“连鸡都不如,鸡还能下蛋呢”。有次铰头发时,剪刀划破了她的耳朵,血滴在红绳上,晕开朵暗红的花,婆婆见了,反而啐了口:“血光灾!更养不出崽了!”

有回她发高烧,躺在床上起不来,浑身烫得像着了火。婆婆端来碗黑乎乎的药,说是“送子汤”,里面浮着不知名的虫壳,逼她灌下去。药苦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烧,刚喝两口就吐了,溅在婆婆的布鞋上。婆婆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,然后用针戳她的胳膊,说“扎醒你这丧门星”。针尖是锈的,戳得她胳膊上全是小红点,像撒了把红豆。男人回来见了,也只是皱着眉骂句“麻烦”,转身就去喝酒,酒气熏得满屋子都是,他喝多了就往她身上吐,说她是“没人要的货”。那晚她趁他们睡熟了,揣着竹笛就跑,鞋都没穿好,光着脚踩在雪地里,脚心被石子划破,血珠滴在雪上,像串没串起来的红珠子。跑了半夜,才在路边捡了双别人扔的破鞋,鞋里还塞着半截草绳,她抖掉草绳,把脚塞进去,鞋太大,走起路来“啪嗒啪嗒”响,像拖着两只破瓢。

“生不出娃的货,留着占地方!”夫家的唾沫星子溅在她脸上,带着股韭菜盒子的味。男人抄起扁担往她背上抡,扁担是新削的,带着毛刺,抽在棉袄上,棉絮都飞了出来。“换去老张家,看能不能给人家续上香火!”她被塞进辆驴车,车板上垫着层稻草,扎得她脖子发痒。红绳在颠簸中松了半截,像条快要断的命。老张家的男人是个瘸子,比她大十五岁,脸上有块刀疤,是年轻时跟人打架被砍的,笑起来像条蜈蚣在爬。夜里他总摸她的肚子,摸到第三月便开始骂:“丧门星,果然克夫!我前两房都没熬过你这时候!”

他前两任媳妇,一个是生痨病死的,一个是难产没的,却都算在了春桃头上。他动辄就用烟袋锅敲她的头,铜锅子敲在颅骨上,“咚咚”响,敲得她耳朵总嗡嗡响,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。那年山洪冲垮了猪圈,男人拽着她去抢修,雨下得像瓢泼,泥地里滑得站不住脚。忽然间山坡上滚下块石头,他拽着她往身前一推,说“让你这灾星挡挡”。春桃滚下山坡,被棵老桃树挂住,树枝划破了她的胳膊,血滴在桃花上,像开了朵更艳的。她醒来时手里还攥着半片桃叶,叶尖沾着她的血,才知自己捡回条命——可那男人竟说她“命大,克不死”,更变本加厉地打她,说“打不死就接着干活,别白吃粮食”。

“他们说我克死了两任男人。”春桃的指甲掐进掌心,血珠滴在炭盆里,“滋”地冒起白烟,那点血珠瞬间就干了,像从没存在过。“可我连他们的模样都记不清了。”货郎男人总背着货篓早出晚归,她见他的次数,还没见他货篓里的针头线脑多;银匠男人整天蹲在铺子里敲敲打打,跟她说的话,加起来不够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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