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4章 锦衣行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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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也是这样的寒冬,她身上那件补丁摞补丁的夹袄,挡不住一丝寒风。

车队行至花家门前,早有丫鬟仆妇在门外等候。

袭人扶着周瑞家的手下车时,听见人群中传来低低的惊叹。

她微微挺直脊背,那件天马皮褂子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泛着银灰色的光泽。

花家院落虽小,却布置得十分齐整。

袭人走进正房,见母亲花婆子歪在炕上,身上盖着半旧的锦被,脸色蜡黄。

“娘。”

袭人唤了一声,声音有些涩。

花婆子睁开眼,浑浊的目光在女儿身上停留片刻,颤巍巍地伸出手:“我儿这身打扮”

袭人在炕沿坐下,握着母亲枯瘦的手:“都是太太、奶奶赏的。”

花婆子摩挲着那滑腻的天马皮,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:“好好啊我儿如今比千金小姐还体面”

周瑞家的在外间听着,暗暗摇头。

她瞧见花家虽然陈设一新,但那新漆的家具散着刺鼻的味道,窗棂上还留着未擦净的旧尘,分明是临时装点的门面。

午饭后,袭人陪着母亲说话,花婆子的精神似乎好了些,还让丫鬟取来针线,要给袭人绣个香囊。

可到了申时,她忽然又咳起来,这回竟咳出点点血星。

“我去请大夫!”

花自芳急道。

袭人忙拦住:“哥哥莫急,我这就回府去求太太,请太医来瞧。”

她匆匆辞别母亲,临走前又回头望了一眼。

花婆子靠在枕上,目光紧紧追随着女儿身上那件华贵的褂子,仿佛那是世间最稀罕的宝物。

回程的车马走得急。

袭人坐在车中,手指紧紧攥着衣襟。

那华美的缂丝料子在她指间出细微的摩擦声,像是在提醒她什么。

忽然,车辙轧过一块石头,剧烈地颠簸了一下,她鬓间的金钗滑落,在车厢里滚了几滚,停在一角。

周瑞家的拾起金钗,递还给她:“姑娘莫急,就快到了。”

袭人接过金钗,却没有立即簪上。

她望着那赤金打造的牡丹花,每一片花瓣都精致得恰到好处,可握在手里,却是冰凉的。

回到荣国府时,暮色已沉。

袭人径直往凤姐院中去回话,才至廊下,就听见里面传来笑声。

“打扮得那般模样回去,可不是给咱们家长脸?”

是凤姐的声音。

平儿笑道:“可不是?听说花家左邻右舍都看呆了。”

袭人立在帘外,忽然觉得身上这件天马皮褂子重得很。

她深吸一口气,正要通报,却见周瑞家的匆匆从角门过来,面色凝重。

“二奶奶,”

周瑞家的低声道,“花家来报丧,袭人的母亲殁了。”

帘内霎时静了下来。

袭人只觉得耳中嗡鸣,周瑞家的后面的话都听不清了。

她怔怔地望着那猩猩毡的门帘,上面的缠枝莲花纹路忽然扭曲起来,像是无数嘲讽的脸。

凤姐打帘出来,见她这般模样,叹道:“这也是没法子的事。

平儿,去取二十两银子给花家办丧事。”

又对袭人道,“你且回去歇着,明日再家去磕个头就是了。”

袭人机械地福了福,转身往怡红院去。

夜色浓重,廊下的灯笼在她华美的衣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
经过一片假山时,她忽然停下脚步,伸手抚摸着那件天马皮褂子。

这珍贵的皮毛,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,像是母亲最后的目光。

次日,袭人换上一身素服,依旧坐着朱轮车往家去。

这回没有前呼后拥的仆从,只有一个小丫头陪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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