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7章 薛宝钗的三重困局(2 / 3)
下葬红颜的祸水,与安禄山传出秽闻的艳妃,先嫁儿子后嫁父亲的乱伦之人宝玉这话,分明是暗讽她如杨妃般体态丰腴,更影射她待选入宫之事落了空!
她胸中气血翻涌,几乎要维持不住笑容。
却见黛玉抿嘴一笑,低声对宝玉道:“你又胡比什么?宝姐姐岂是那等人物?”
这话听着解围,实则坐实了比喻。
宝钗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喉头,吐不出咽不下。
好容易熬到宴散,宝钗推说暑气头晕,早早回了蘅芜苑。
一进房门,脸上的笑便垮下来。
莺儿端来冰镇的酸梅汤,她接过来重重搁在桌上:“下去吧,让我静静。”
独自坐在镜前,镜中人面若银盆,眼同水杏,确是丰腴雍容之相。
宝钗忽然想起入宫待选那年,嬷嬷私下说她“太过富态,恐非圣上所喜”
。
如今“体丰怯热”
四个字又从宝玉口中说出,带着天真的残忍。
窗外忽然传来小丫头的嬉笑声。
宝钗心烦意乱,推开窗想呵斥,却见是黛玉房里的雪雁和几个小丫鬟在追蝴蝶。
那蝴蝶金翅翠须,正停在湘云昨日忘在这儿的金麒麟上——那金麒麟在日光下熠熠生辉,刺得人眼睛疼。
“姑娘,靛儿来了,说丢了一把扇子。”
莺儿在门外回话。
宝钗深吸一口气,恢复平日的温和:“让她进来吧。”
那靛儿原是贾母院里的三等丫鬟,素日有些没规矩,进门也不行礼,只嘻嘻笑道:“必是宝姑娘藏了我的。
好姑娘,赏我罢。”
说着竟自来熟地去翻案上的东西。
若是平日,宝钗至多一笑置之。
可今日种种积在心头,靛儿这没上没下的模样忽然变得无比刺目——连个小丫鬟都敢这般轻慢她,可见在这府里,谁真把她当回事了?
“你要仔细。”
宝钗的声音冷下来,“我和你玩过?你再疑我!
和你素日嬉皮笑脸的那些姑娘们跟前,你该问他们去。”
这话说得极重,靛儿吓得脸色白,哆哆嗦嗦地跑了。
宝钗说完就后悔了,一抬头正看见宝玉站在院门口,显然全听了去。
他脸上那惊愕的神情像盆冷水浇下来——在他心里,她薛宝钗就该永远大度宽容,连丫鬟的冒犯都要一笑置之。
宝玉果然讪讪地走了,连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。
宝钗独自站在窗前,只觉得满院花香都带着嘲讽。
她想起七岁那年,父亲去世前拉着她的手说:“吾儿知书达理,将来必能光耀门楣。”
可她苦读诗书,恪守妇德,换来的又是什么?
金玉良缘成了笑话,入宫待选落了空,如今连个丫鬟都敢来试探她的底线。
那些“行为豁达,随分从时”
的夸赞,不过是把她钉在贤德牌坊上的钉子。
她甚至不能像黛玉那样使小性儿,因为人人都说“宝姑娘最大度”
。
莺悄悄走进来,将方才那方诗笺放在妆台上:“姑娘收好吧,叫人看见不好。”
宝钗展开诗笺,看着自己写下的“空对着,山中高士晶莹雪”
,忽然苦笑出声。
什么山中高士,什么晶莹雪,不过是个连脾气都不能的可怜人。
窗外飘来黛玉的琴声,如泣如诉。
那是《葬花吟》的调子,宝玉必又在她那儿听着曲、陪着小心吧?宝钗从妆匣深处取出金锁,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。
这劳什子困了她多少年?从金陵到京城,从待选到今日
“姑娘,周瑞家的来了,说是太太让送宫花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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