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8章 谁是谁非(1 / 3)
初秋的暮色来得早,沉甸甸地压在医院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病房门上。
门内,空气却如同凝固的胶质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黏稠的滞涩感。
消毒水的气息顽强地渗透进来,却也驱不散另一种更沉重的压抑。
病床上,母亲蜡黄的脸紧绷着,薄薄的嘴唇开合了整整七天,那些倾泻而出的话语,像细小的沙砾,一遍遍刮擦着李明的心壁。
“你看看她今天熬的粥,清汤寡水,米粒都数得清!
是存心不让我这个病人吃好,还是舍不得那点米?”
母亲的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,可那刻薄的劲头却丝毫不减,她斜倚在摇高的床头,浑浊的目光钉子似的投向窗外,仿佛那灰蒙蒙的天空上正映着儿媳的不是,“昨儿端个水,杯子边沿都凉透了才递过来,一点心都不上!
当初我就说……”
七天。
李明坐在靠墙那把吱呀作响的折叠椅上,指关节捏得白。
妻子林静下班后奔忙的身影、深陷的眼窝和强打精神的笑脸,与母亲此刻喋喋不休的怨毒指责,在他脑海里疯狂撕扯。
那些尖利的话语,终于磨穿了他强撑的忍耐。
“妈!”
李明猛地抬头,声音像绷紧的弦突然断裂,带着自己都未预料到的嘶哑,“外人凭什么要没日没夜地来伺候你?”
“外人?”
母亲倏地扭过头,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,枯瘦的手拍在白色的床沿上,出空洞的“啪”
一声,“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?她是你老婆!
她嫁进我们李家门,伺候我这个婆婆不是天经地义?”
她的胸膛剧烈起伏,枯槁的面容因激动泛起病态的潮红,“我生你养你容易吗?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,你忘了小时候是谁深更半夜背着你跑医院?现在翅膀硬了,胳膊肘往外拐!”
“我没忘!”
李明霍地站起,一股滚烫的血气直冲头顶,眼眶瞬间红了,“正因为您是我亲妈,我才得跟您讲这个理!
林静她是我要过一辈子的人!
您这么糟践她,指桑骂槐没完没了,您让我夹在中间怎么做人?”
他往前逼近一步,声音因愤怒而颤,“您生病,我心疼,恨不能替您受着!
可林静她不是铁打的!
她白天上班,下了班就往这儿跑,给您擦身、倒尿盆,晚上还得回去给孩子弄饭,自己累得眼圈都黑了,您可曾看过她一眼?可曾说过一句‘辛苦’?您就非得这么挑?鸡汤您嫌油,换了小米粥您又嫌没味,她到底怎么着您了?”
折叠椅被他起身的力道带倒,“哐当”
一声砸在地上,惊得隔壁床一直装睡的老太太眼皮也抖了抖。
母亲被他这前所未有的顶撞噎得直喘粗气,手指颤抖地指着他,嘴唇哆嗦着,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,只剩喉咙里出“嗬嗬”
的拉风箱似的声音。
病房里死寂一片,只有母子两人粗重的喘息在无声对峙。
就在这紧绷得快要断裂的瞬间,“吱呀”
一声轻响,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僵局。
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,林静提着那个熟悉的保温桶站在门口。
走廊里昏黄的光线斜斜地打在她半边脸上,映得她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愈苍白。
她显然听到了最后那几句激烈的争吵,拎着保温桶带子的手无意识地攥紧,指节泛白。
李明心里猛地一沉,像是坠了块冰,刚想开口,林静却已动了。
她垂着眼,避开病床上婆婆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,脚步很轻地走到床头柜旁,放下保温桶,旋开盖子。
一股清淡的米香混合着南瓜的微甜气息飘散出来。
“粥熬好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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