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2章 利比亚的黎波里 海月交辉尘梦归航(2 / 2)
色彩最明艳的墙下,我遇到一个少年,他正用粉笔修补画中断裂的线条。
他自称塔里克,十六岁,父母在冲突中失踪,只靠街头卖画为生。
他递给我一张小便签,字迹稚嫩却坚定:
“利比亚有很多战斗,但我只参加这一场:不让记忆被烧成灰。”
我看着他的眼睛,感受到火焰般的倔强。
塔里克说,姐姐曾是反战运动的志愿者,现在下落不明。
他画壁画,是为了不让姐姐的名字、理想和温柔被遗忘在城市废墟中。
我郑重地收下便签,在日记里写下:
“在的黎波里,每一面墙都是一本打开的日记,少年是最后一个不会忘记的人。”
夜色降临,城市仿佛按下了慢放键。
马提那广场曾是古罗马市集,后成意大利殖民地政府大楼,如今只剩古井与断壁。
月光洒落,古井旁寥寥无几的行人、广场尽头残破的柱石,在微光中像一幅未完成的素描。
我坐在古井边,感受着海风和石头带来的静谧。
忽然,一阵低缓的琴声飘来。
我寻声而去,看到一位盲眼老人独自弹奏旧风琴。
他指尖滑过琴键,音乐里混杂着阿拉伯民谣、意大利咏叹与难以言说的乡愁。
琴音如流水,缓缓流进夜色,也流进我的心。
老人似乎感知到我的注视,他笑着说:“音乐是盲人也能看见的海。”
他弹完最后一曲,沉默许久:“我们都在等明天变得更好。”
我写下:
“的黎波里的夜,是一曲为明月而作的摇篮歌,也是石头低语的情书。”
天色刚亮,我离开住处,独自在港口边漫步。
海雾弥漫,晨光淡淡,远方的渔船启航,工人们整理渔网,孩童赤脚在沙滩追逐海鸟。
城市一夜之间变得温柔下来,仿佛所有创伤都在晨曦里被海浪温柔洗涤。
我走到港口的尽头,看着地中海辽阔的蓝,脑海里浮现出昨夜老者的琴音、少年的目光、老教师的手、壁画上那团不熄的火。
我终于明白,的黎波里不是一座已经完成的城市,而是一座永远在和过去和解、和未来对话的城市。
它的伤口未愈,但生机和希望已经在缝隙里芽。
新一天,我乘坐长途巴士,准备离开这片海月交辉的边界,南下穿越撒哈拉,前往尼日尔的都——尼亚美。
汽车离港,城市在车窗里渐渐远去。
棕榈树、信号塔、稀疏的楼群被黄沙一寸寸吞没。
阳光刺眼,沙尘遮天,但我的心里却升起前所未有的期待。
车上,司机沉默,旅人静默,大家都在各自的回忆里沉潜。
只有车轮与沙粒相互摩擦,奏响一通往未知的序曲。
我再次翻开《地球交响曲》,郑重写下:
“第六百六十三章,尼亚美。
河流拥抱干渴之都,黄金与尘土共酿的王国余声。”
我轻轻回头,看见的黎波里的港口在晨光下消隐于海天之间。
闭上双眼,我低声道:
“尼亚美,我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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