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2章 冈仁波齐 神山不语众生默行(1 / 2)
车轮在碎石与浮尘中沉重前行,远处的雪峰愈清晰。
那是冈仁波齐,西藏阿里地区的圣山,被藏传佛教、印度教、苯教与耆那教共同尊崇为“世界中心”
,一座无需语言也能震撼心灵的高原巅峰。
地图上不过一小点,在现实中却如天界之柱,笔直而孤傲地立于万山之中。
此刻,我坐在海拔四千七百米的扎达路口,手中翻阅着《地球交响曲》,笔下尚未落定的章节仿佛在呼吸,与我心脏的跳动同步。
我深吸一口薄氧空气,仿佛在为即将开始的“转山”
仪式做准备。
因为我知道——冈仁波齐不只是风景,它是一面镜子,照见人的心。
塔钦,是进入冈仁波齐的门户小镇,也被称为“神山脚下的等待之地”
。
在这里,我遇到各种肤色与装束的朝圣者:来自拉萨的老喇嘛、来自印度的苦行僧、来自成都的骑行者,还有一位操着藏腔普通话的小男孩,骑着一辆生锈的单车,从村口笑着向我挥手。
他喊我:“叔叔,要去神山吗?”
我笑着点头,他便头也不回地往山那边骑去,像是早已知道答案。
在客栈老板的建议下,我放下车辆与行囊,轻装出,只带着干粮、水、御寒衣物和《地球交响曲》的笔记本。
我要开始的是——冈仁波齐转山,一个耗时两至三日、全程五十二公里、翻越海拔五千六百米卓玛拉山口的艰难朝圣之路。
天色微亮,我跟随一群藏族人一起起步。
他们中有老人拄着拐杖,一步一叩;有少年肩背念珠,沉默前行。
每一个人都像一粒尘埃,向神山缓慢靠近,却又毫不退缩。
不久,我便看到了觉巴寺——这座位于冈仁波齐南面山脚的小寺,只有几个僧人守护,却仿佛被时间遗忘。
寺庙里一口铜钟随风低鸣,像是在回应山的沉默。
寺里的年长喇嘛望着我,语气温和:“转山不是祈愿,是交还。”
我问:“交还什么?”
他说:“你以为你在追寻什么,其实是在归还过去的自己。”
那天夜里,我在帐篷中翻阅自己过去在《地球交响曲》上写下的章节,从湖南衡阳到吐鲁番,从北京长城到西藏阿里,我惊觉自己一路上确实在剥离,而非积累。
我在书中写下:“神山的意义,不在于站在它面前,而在于我们愿意放下什么来靠近它。”
第二日清晨,天降细雪,风骤然加剧。
我们攀升至五千六百米的卓玛拉山口。
这里是整个转山中最艰难的阶段,也是许多朝圣者中止脚步的地方。
我呼吸急促,身体仿佛被锤子反复敲击,而前方,是一片碎石、陡坡与薄冰交错的世界。
几个藏族人依然坚定地一步一叩,每一叩都像是一场灵魂的交换。
我终于在一块玛尼堆前跪下,非出于宗教信仰,而是出于敬畏。
那一刻,我脑中浮现的是父亲年轻时在湖南乡村带我翻山越岭的身影,是母亲背着行囊在老屋前转身的一瞬,是我放弃都市生活、开启《地球交响曲》之旅的那个夜晚。
我突然明白,这一切旅程并非“去哪里”
,而是“我是谁”
。
泪水在寒风中悄然流下,没人看到。
我将一本迷你版本的地球地图,埋入雪地之中,像是给这座神山写下一封信。
在那片高原雪地中,我默念:“我把我的重负交还于你。”
天地无语,却仿佛听懂了。
这时,一个小女孩缓缓从山坡上走来,身后背着一只转经筒。
她看我哭了,却什么也没问,只是递来一块糌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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