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8章 三十里营房 国道尽头孤影守望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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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田的晨曦尚未退去,我已经踏上了219国道的西南延伸段。

这条被誉为“中国最孤独国道”

的边防天路,正缓缓将我引向一个被地图圈成一点的小地名——三十里营房。

那是一处常人几乎不会到访的地方,地处喀喇昆仑山与昆仑山脉交汇的荒原尽头,离最近的村镇都有几十公里的石子路。

它没有星级酒店,没有商圈繁华,甚至连信号也时断时续。

但我心知,《地球交响曲》中,真正沉重而有力的旋律,往往藏在这种无名之地。

天色转暗前,我抵达了三十里营房。

这里确实如传说般“营”

字犹在,军味未散。

站在这片黄土与石滩交织的空地上,我望见远方雪线清晰地割裂着天空与山地,而更远处,隐约能看到几个红白色的边防桩。

营房依山而建,简陋却坚固,灰白墙面早已风沙侵蚀,像是从岩石里开凿出来的一方堡垒。

门口立着一块大石,上面写着八个字——“宁失千军,不失寸土”

我忽然明白了,所谓“三十里”

,不是距离,而是誓言;所谓“营房”

,不是建筑,而是边防军人的信仰。

我在心中默念:“这一章,不写繁华,只写血脉与土地相守的沉默。”

我深吸一口气,远山如黛,耳中却仿佛听见一阵阵哨所号角,穿越时间,打在我心上。

营房中,我受到了几位战士的短暂接待。

他们很年轻,却又好像比谁都老成。

有位名叫马彪的战士请我喝茶,茶是砖茶,苦涩有力。

他轻描淡写地说起前几天夜间巡逻:“雪下得猛,风吹得脸像刀子,但不能不去。

我们是活地图,那片区域,哪个石头动了,谁第一时间得知道。”

我问他,你怕寂寞吗?他笑了:“开始怕,后来不怕了,怕的是信号一断,家里人找不到我。”

我也认识了一位哈萨克族士兵努尔,他教我如何识别风向与山谷回音。

“山谷里回三声,是雪来了;一声不回,是风暴。”

这些知识,他是靠经验一点点摸索出来的,写在日记里,也刻在脚印中。

他说他梦到过一次战友在雪中迷失的情景,梦醒后他哭了整夜。

从那天起他开始随身携带口哨,在风雪中为失联的同伴寻找方向。

我听着他们讲述,心却越来越沉。

他们在这里,不是活在新闻或宣传里,而是活在每一个“看不见”

的日常中。

那夜我提议拍张合影,他们笑着答应。

三人并肩站在雪地前,手中举着热水壶当道具,背景是国旗与石碑,快门按下的一刻,我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:我要让更多人看到他们。

在三十里营房的夜晚,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摁下了静音键。

没有车声,没有城市光污染,只有炉子里的火苗微响和风雪低吟。

我被安排在一间临时招待房,墙上贴着边防地图和“请勿越界”

几个手写红字。

枕边有一本笔记本,我翻开,里面写着:

“今日巡线,无异常;白塔山雪融三寸;鸟踪南移,风向转东。

——记录人:杨志远。”

这不是旅客笔记,是边防日记,是“山在那里,人也要在”

的另一种证明。

夜深了,我裹着厚被,却久久难以入眠。

我想起他们吃的单调伙食、穿的厚重棉衣、巡逻时的脚印、看不见的寒冷和内心中压下的情绪……一切都如雪花那样无声,却直击灵魂。

我悄悄走出门,在黑夜中仰望星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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