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章 薄棺入土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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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悼仪式开始了。教育局一位副局长走到话筒前,清了清嗓子,开始念那份由县政府办公室“统一口径”后精心炮制的悼词。

“……赵建国同志,是我县教育战线上一位忠诚的园丁,几十年如一日,扎根基层,默默耕耘……他师德高尚,爱生如子,深受师生爱戴……在卧牛山中学工作期间,他兢兢业业,任劳任怨,长期带病坚持工作,最终积劳成疾,不幸倒在了他挚爱的讲台上,因公殉职……他的离去,是我县教育事业的重大损失……我们沉痛悼念赵建国同志,要学习他爱岗敬业、无私奉献的崇高精神,化悲痛为力量,继续为我县教育事业的发展贡献力量……”

抑扬顿挫的官腔,在哀乐的伴奏下,回荡在告别厅里。每一个字都如同精心打磨过的鹅卵石,圆滑、光鲜,却冰冷得不带一丝真实的温度。它将赵建国一生的挣扎、贫困、不被理解的坚持、以及最终被弃于冰冷仓库的屈辱,都包裹在一层“鞠躬尽瘁”、“无私奉献”的华丽糖衣之下。

夏侯北嘴角那抹冰冷的讥诮越来越深,几乎要溢出来。他听着那些空洞的赞美,看着郑明和王海峰在台下那副沉痛肃穆的表情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。他感觉这整个仪式,就像一场精心排练的、令人作呕的滑稽戏。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夹克内袋——那里空空如也,那本记录着一切黑暗的账本,此刻正被李小花用生命守护着。

李小花低着头,泪水无声地滑落,滴在她洗得发白的旧棉袄上,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。她听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词句,想起赵老师教案本上洇开的血迹,想起他为了帮学生争取一点公平而四处碰壁的疲惫身影……学习他的精神?学习他如何被榨干最后一滴血,然后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吗?巨大的讽刺感像冰冷的刀子,切割着她的心脏。

轮到郑明致悼词了。他整了整衣领,步履沉重地走上发言台。他的表情更加沉痛,声音也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和哽咽。

“……作为赵建国同志的同事和领导,我此刻的心情无比沉痛……赵老师的一生,是奉献的一生……他的离去,留给我们无尽的哀思……我代表卧牛山中学全体师生,向赵建国同志致以最深切的哀悼……我们一定继承赵老师的遗志,化悲痛为力量,努力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……”他讲得声情并茂,眼角甚至似乎有泪光闪动。稿纸在他手中微微颤抖,上面“鞠躬尽瘁”四个字写得格外大、格外用力。

夏侯北看着郑明那张沉痛表演的脸,听着他虚伪的话语,胸中的怒火再也无法压制。他猛地抬起头,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、却清晰可闻的冷哼!那声音不大,却像一根冰冷的针,瞬间刺破了这虚伪哀思的肥皂泡!

郑明的悼词明显顿了一下,脸上的沉痛表情瞬间凝固,眼底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怒和狼狈。他下意识地朝夏侯北的方向瞥了一眼,正好对上夏侯北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、毫不掩饰鄙夷的眼睛!郑明的心猛地一沉,一种被当众扒光的羞耻感让他握着稿纸的手指关节瞬间捏得发白。他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慌乱,迅速移开目光,提高了音量,试图用更洪亮、更“沉痛”的声音盖过那声冷哼,将悼词草草念完。

追悼仪式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中结束。人群开始缓缓移动,排队向遗体告别。

赵建国静静地躺在告别厅中央的水晶棺里。他身上穿着一套崭新的、显然不合身的深蓝色西装——可能是学校临时买的,也可能是家属借来的。领带打得规整,但衬衣领口显得有些僵硬。脸上被殡仪馆的化妆师精心修饰过,掩盖了额角的伤口和灰败的死气,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红润和平静。他双手交叠放在胸前,那双曾经握笔教书、也曾在教案本上写下“火种待燃”的手,此刻被洗得干干净净,指甲修剪整齐,却僵硬冰冷。

告别的人群排着队,依次从水晶棺旁缓缓走过。领导们表情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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