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章 魔鬼交易(1 / 6)
铅灰色的天光透过布满冰花的窗棂,吝啬地洒在宿舍冰冷的水泥地上,映出一片片模糊的、扭曲的暗影。夏侯北靠坐在通铺最外侧的床沿,像一尊被严寒和泥浆共同浇筑的残破雕像。昨夜糊满全身的泥浆早已冻硬板结,形成一层粗糙的褐色铠甲,紧箍着他单薄的身躯。脸上那层泥壳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,嘴角那道撕裂的伤口凝固着深褐色的血痂,边缘却又有新鲜的、暗红的血丝极其缓慢地渗出,如同永不干涸的泉眼,昭示着皮囊之下依旧挣扎的生命力。
他微微垂着头,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自己赤裸的、肿胀青紫的脚上。脚背和脚踝处布满了冻裂的血口,有些深可见肉,渗出的淡黄色组织液混合着泥污,凝结成丑陋的硬壳。每一次细微的挪动,都伴随着冻疮破裂的轻微“噗嗤”声和刺骨的疼痛,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仿佛那疼痛属于另一个躯体。宿舍里死寂得可怕,只有角落里张二蛋持续不断的、拉风箱般的“嗬嗬”喘鸣,如同破旧风箱在绝望地抽动,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带着令人心悸的窒息感,撕扯着房间里紧绷的空气。栓柱和刘老蔫蜷缩在另一头,像两只受惊的鹌鹑,大气不敢出,只用惊恐的目光偷偷瞄着夏侯北僵硬的侧影。
“哐当!”
宿舍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被再次粗暴地踹开,撞在墙上,震落簌簌的墙灰和冰屑。刺骨的寒风裹着雪沫子呼啸而入。
门口站着马干事那张冰冷刻板的脸,还有另一个政教处的干事,像押解囚犯的狱卒。
“夏侯北!”马干事的声音短促而强硬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“郑校长要见你!现在!立刻!”
这声命令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,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。栓柱和刘老蔫吓得身体一哆嗦,头埋得更低了。角落里的张二蛋似乎被这声音刺激,喉咙里的“嗬嗬”声骤然加剧,身体猛地弓起一阵剧烈的痉挛,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身下肮脏的床单,指节绷得发白。
夏侯北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,覆盖在泥壳下的眼皮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条缝。那缝隙里露出的眼神,不再是昨夜在郑明办公室那淬火般的死寂,也不再是更早之前燃烧的暴怒,而是一种被反复捶打、淬炼后沉淀下来的、深不见底的冰寒与漠然。他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脖颈,冻硬的泥壳发出细微的碎裂声。目光掠过马干事,最终落在了痛苦抽搐的张二蛋身上,停留了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。
然后,他撑着冰冷的床沿,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。动作僵硬、滞涩,像一具生锈的机器在强行启动。冻硬的泥壳随着他的动作大块剥落,簌簌掉在地上。他站直身体,敞开的旧棉袄下,胸膛残留的泥污下,皮肤冻得发紫。他没有看任何人,也没有说话,只是沉默地迈开脚步,赤脚踩在冰冷刺骨、满是尘土和冰碴的地面上,一步,又一步,极其沉重地朝着门口走去。每一步都伴随着冻疮破裂的轻微声响和脚下冰碴的呻吟,每一步都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带着泥污、脓血和冰水的湿冷脚印。
马干事和另一个干事嫌恶地侧身让开,仿佛躲避着瘟疫源。夏侯北沉默地走出宿舍,走进了外面依旧酷寒、但天光稍亮的清晨。寒风如刀,刮在裸露的皮肤和脸上的泥壳裂口上,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。他佝偻着背,像背负着一座无形的冰山,沉默地跟在两个干事身后,朝着那座象征着权力与温暖的行政楼走去。身后,宿舍的门被“砰”地一声重重关上,隔绝了张二蛋那令人绝望的喘息和栓柱等人惊恐的目光。
***
校长办公室。
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严寒与喧嚣。温暖的气流包裹着身体,带着空调低沉的嗡鸣和一种淡淡的、属于昂贵木材与真皮的混合气味。深红色的厚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。宽大的办公桌光洁如镜,倒映着头顶水晶吊灯柔和的光晕。墙壁上那幅新挂的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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