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章 金牌的代价(1 / 6)
###灰布上的困兽
深秋的卧牛山中学操场,像一块被随意丢弃在岁月角落、吸饱了湿冷与尘埃的巨大灰布,铺展在铅灰色的天穹之下。寒风呜咽着,卷起满地枯黄焦脆的落叶,裹挟着它们打着绝望的旋儿,发出干燥而萧索、如同骨骼摩擦般的“沙沙”声。铅灰色的云层厚重低垂,沉沉地压在操场四周光秃秃的树梢上,吝啬地透下几缕惨淡稀薄的天光,落在暗红色、早已褪色磨损的塑胶跑道上,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,更照不亮跑道内侧那一张张因极度紧张和深秋寒意而绷紧、失去血色的年轻脸庞。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干燥的腥气、塑胶颗粒陈旧的橡胶味,还有一种近乎凝固的、令人窒息的、混合着残酷竞争与无声呐喊的沉重期待。
三千米决赛,校运会最后一天的重头戏,也是最漫长、最煎熬、最能榨干血肉之躯最后一丝意志的炼狱。跑道内侧稀疏的草地上,稀稀拉拉地站着些尚未离校的观众。穿着厚实保暖羽绒服、戴着毛线帽的城市学生们三五成群,低声谈笑着与比赛无关的趣事,手里捧着热气氤氲、散发着甜腻香气的奶茶或包装花哨的功能饮料,姿态悠闲。而穿着单薄旧衣、甚至难以抵御这深秋寒意的农村学生们,则大多瑟缩着脖子,双手插在单薄衣袋里,或是用力地搓着冻得通红发僵的手指,沉默地、自觉地站在人群的边缘或更远处的角落。他们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,紧紧追随着跑道上那几个在漫长赛道上艰难移动、如同负伤野兽般喘息的身影。他们的呼吸似乎也随着跑道上沉重的脚步声而变得滞涩。
张二蛋把自己更深地缩进那件袖口早已磨破绽开、露出灰黑棉絮的旧夹克里,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佝偻着。每一次稍深的呼吸,胸腔深处都会引发一阵压抑的、沉闷的嗡鸣,带来刀刮般的刺痛。他的脸色在灰暗天光下泛着一种病态的青白,嘴唇干裂起皮,唯有那双眼睛,燃烧着与身体虚弱截然相反的火焰,死死地、近乎贪婪地锁在跑道上那个正与命运搏斗的熟悉身影上——夏侯北。
夏侯北身上那件洗得发白、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旧运动背心和短裤,在深秋凛冽的寒风中显得如此单薄刺眼。裸露在外的肩膀、手臂和小腿上,肌肉线条如钢索般根根绷紧虬结,皮肤上蒙着一层细密的、因剧烈运动而产生的汗珠,在微弱惨淡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而脆弱的光泽。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,浸湿了他额前凌乱的短发,一缕缕湿漉漉地紧贴在高耸的颧骨和棱角分明的额角上,更添几分野性与狼狈。他大口地、贪婪地喘息着,每一次吸气都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撕裂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,每一次呼气都在身前拉出一道短促而浓重的白雾轨迹。他的眼神,如同两块在烈焰中反复淬炼、又在冰水中急速冷却的铁锭,死死地、执拗地、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、不顾一切也要撕开黑暗的执着,死死钉在前方那个领先的身影上。他的步伐沉重如山,每一步踏在暗红色的塑胶跑道上,都发出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“咚、咚”声,像远古战场上的战鼓,一声声,沉重地擂在张二蛋和所有注视着他的人的心坎上。
比赛已进入最后一圈,漫长炼狱的终点。跑道上只剩下四个身影在痛苦地、用意志对抗着身体极限的哀鸣,苦苦支撑。夏侯北紧咬着前方那个体育特长生的背影,两人如同两头精疲力竭、伤痕累累却仍在进行着最后殊死搏斗的困兽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。那看似难以逾越的差距,竟在夏侯北那非人的意志驱动下,被一寸寸、一米米地蚕食!十米、八米、五米……距离终点线越来越近,那无声的较量也愈发惨烈!
“北哥!冲啊!!”张二蛋用尽胸腔里所有的空气,嘶声力竭地吼了出来!声音却因无法抑制的剧烈呛咳而变得嘶哑、破碎,如同破旧风箱发出的最后悲鸣。他身边那几个同样穿着寒酸的农村男生,仿佛被这声嘶吼点燃了胸中积压的郁愤,也跟着不顾一切地吼了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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