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5章 于罪孽深渊献吻27(1 / 3)
陈顺平坐在局长办公室的真皮座椅上,指尖反复摩挲着那份关于太平国际银行案的报告草稿。
纸页边缘被揉得发毛,上面每一个字都在将罪责推向“境外势力”——完美,干净,像一块精心擦拭过的墓碑,遮住了底下腐烂的真相。
他的目光却透过百叶窗的缝隙,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上,云层压得很低,像极了他此刻沉在冰水里的心,冷得发沉。
恍惚间,他仿佛又听见父亲粗糙的手掌拍在他头顶的声音,带着小镇手艺人特有的薄茧:“顺平,做人要脚踏实地,凡事问心无愧。”
那时母亲正坐在一旁缝补他磨破的校服裤,线轴转得轻快,笑着点头附和,阳光透过木窗棂,在她鬓角的白发上镀了层暖光。
问心无愧。
这个词如今想来,竟遥远得像上辈子的童话。
他终于懂了,人从来不是钢铸的,环境的巨力像一双无形的手,能把最硬的骨头揉软,把最直的脊梁掰弯,直到你变成它需要的形状。
最初,当有人指着鹿说那是马时,他嗤之以鼻,拍着桌子反驳,坚信自己眼里的真相;
当十个人围过来,异口同声说那是马时,他开始夜里辗转,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——是不是真的是他看错了?
当一百个人、他身边的同事、上司、甚至需要仰仗的人,都笑着说“那当然是马”时,他选择了沉默。
孤独的坚持太痛了,像赤手空拳对抗一整支军队,代价是被排挤、被边缘化,连保护妹妹的能力都会失去。
直到一千个人、整个他赖以生存的体系都在喊“那是马”,他不仅跟着喊,甚至开始说服自己:那就是马。
连最初心里那点微弱的挣扎,都被他当作“不成熟的杂念”,亲手掐灭了。
他就是这么一步步,从“陈顺平”变成了“陈局”。
父母是小镇上最普通的手艺人,守着一个修鞋摊,日子清贫却安稳。
他们给儿子取名“顺平”,没什么大志向,只盼他一生顺利、平安。
小妹顺欣出生那年,他十岁,抱着粉雕玉琢的妹妹,觉得家里的阳光都更暖了些。
可这份温馨没维持多久,一场飞来横祸就砸碎了一切——一个宿醉的富家子,开着轰鸣的跑车,在清晨的街道上撞飞了正要出摊的父母,最后只赔付了十五万。
他抱着懵懂的妹妹,在灵堂前哭到撕心裂肺,从那一天起,他就知道,他必须成为第一,必须强大到足以保护仅剩的家人。
他拼了命地读书,打工,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。
警校第一的成绩是他唯一的出路,学费全免,还有补贴,他能让妹妹过得稍微好一点。
妹妹顺欣很懂事,从不抱怨哥哥的陪伴太少,还会笨拙地帮他做家务。
他把所有的钱都花在妹妹身上,给她买新衣服,送她去好学校,仿佛这样就能弥补父母缺失的关爱。
后来他进了警局,踏实肯干,加上有眼力见,再借着岳父的一点提携,一步步从基层爬到了中层。
那时他还记着父母的话,不贪不占,常年穿着洗得发白的警用衬衫,办公室里的水杯是地摊上十块钱买的,连签字笔都要用到握不住才换。
他提拔和自己一样出身的寒门子弟,对妻子体贴,对下属温和,拼尽全力扮演好“好警察”“好丈夫”“好哥哥”的角色。
他从不信神佛,只信自己的双手。他靠这双手洗过盘子,抓过罪犯,挣来的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,他以为这样就能守住心底的“无愧”。
直到他发现了妹妹的秘密。顺欣偷偷和一个男人在一起,肚子都大了。
他气得浑身发抖,把妹妹叫到面前痛斥,可看着妹妹哭红的眼睛,说着“哥,我真的爱他”,他最终还是软了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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