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6章 沿流欲共牛郎语只得灵槎送上天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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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尖抚过碗沿,触到工匠刻下的"

祈安"

暗纹,忽闻身后传来孩童嬉闹声——是附近百姓携幼来观礼,稚子们趴在祭坛围栏上,眼睛盯着祭品碗里的米粒。

谢渊莞尔,转身对随行的河官:"

明日祭典,许百姓近前观礼,让河神听听他们的哭声。

"

七月十五寅时,启明星未落,黄河岸边已聚起数万人。

有扶着枣木拐杖的老者,有背着铺盖卷的灾民,更有襁褓中的婴儿被母亲用荷叶覆顶,以防晨露。

谢渊着九章祭服,冕旒垂落遮住眉眼,只余唇角紧抿的线条,在熹微晨光中如刀刻般坚定。

当司礼官鸣锣九响,谢渊踏响祭坛的第一级台阶时,河风骤起,吹得祭服上的山纹水章猎猎作响。

百姓们霎时寂静,唯有黄河在远处低吟,似在应和这庄重的仪式。

他每上一级台阶,便有执事官敲响青铜柷,声如沉雷,惊起芦苇荡中的白鹭,振翅掠过祭坛,翅尖几乎触到顶层的祭鼎。

至祭坛顶层,谢渊转身面对百姓,冕旒轻晃,露出眼中灼灼之光。

他双手持玉笏,行三拜九叩大礼,衣袂拂过祭坛上的河沙,留下清晰的掌印。

拜时,额头触到微凉的石面,耳中传来百姓们随之跪倒的窸窣声;再拜时,余光看见前排老者颤抖着举起破碗,向河神方向虚舀,似在承接恩赐;三拜起身,竟见数丈外的老妇人对着祭坛磕头,白沾满沙粒。

“赫赫河伯,在上昭临。

谢渊,今代天下苍生,虔诚祈愿,伏望河伯垂怜眷顾。”

他声若蚊蚋,喃喃自语,那低微之音,仿若被祭鼎中袅袅腾起的香烟,轻柔托起,悠悠飘向浩渺苍穹。

然而,他却未曾留意,祭坛之下,一众百姓正以饱含敬畏与期许的目光,悄然将他的身影,与河神祠中那庄严肃穆的神像,缓缓叠合,仿佛他已然成为沟通人神的使者。

卯初刻,天色微明,晨曦初绽。

谢渊神色凝重,徐徐展开那幅黄绢祭文。

料峭晨风,轻拂而来,不经意间掀起祭文一角,背面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,顿时显露无遗。

只见某处“臣等失职”

四字,被精心圈红,一旁以蝇头小楷旁注“百姓何辜”

,笔锋凌厉,墨色深沉,似在无声诉说着内心的自责与悲悯;“息怒止澜”

之后,又添“以全黎庶”

,字迹清晰,墨色犹新,足见其对百姓命运的深切关怀,斟酌再三,方落此笔。

他深深吸上一口气,黄河那裹挟着水汽的湿润气息,混着祭品所散的阵阵麦香,瞬间涌入鼻腔。

恰在此时,身后蓦然传来幼童那凄厉的啼哭之声,宛如重锤,猛击他的心弦。

于是,他毅然提高嗓音,每一个字,都仿若灌注了全身的力量,乘着猎猎河风,清晰地传向四方:

“维德佑十五年,岁次甲子,七月既望,左都御史谢渊,诚惶诚恐,谨以清酌庶羞之奠,敢昭告于至高无上之河伯之神:

今我大吴,河患如魑魅肆虐,频频作祟。

但见洪流汹涌,仿若脱缰猛兽,浊浪排空,恰似巍峨山峦倾塌。

沿岸无数村庄,皆如蝼蚁之巢,尽被无情吞噬;万千无辜百姓,好似风中飘絮,流离失所,无所归依。

昔日生机勃勃之田园,转瞬之间,化为一片泽国,汪洋恣肆;那悲恸欲绝之哭声,直冲云霄,震动天地。

老弱之人,辗转流落,最终曝尸于沟壑之中;青壮之士,被迫背井离乡,散于四方,漂泊无依。

此皆渊等为臣者之深重罪过,未能恪尽职守,护得百姓周全,实乃罪无可赦。

然而,百姓何其无辜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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