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2章 时事且未达归耕汶水滨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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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伯好耳力,在下正是慕名而来。

"

老人从袖中摸出半片茶饼,饼面的章痕虽模糊,边缘的火漆残迹却让谢渊瞳孔骤缩——那是宗人府专用的防伪印记。

马蹄声骤响,几个腰佩玄夜卫腰牌的身影掠过窗前。

老人浑身一颤,茶饼"

当啷"

落地,谢渊弯腰捡拾时,瞥见他袖口滑出的税单边缘——户部嘉禾纹火漆下,双鹤的尾羽若隐若现,与界石上的残片如出一辙。

"

税单上的茶渍是陈茶。

"

老人突然提高声音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拇指内侧焦疤——那是炒茶时被铁锅烫出的伤,却与惠民仓火漆印的焦痕严丝合缝。

谢渊接过税单的瞬间,老人瘦骨嶙峋的手指在他手背上快划过,像在刻写某种密语。

木门"

砰"

地被踢开,三个汉子闯进来,靴底碾过满地茶叶。

谢渊按住袖中税单,火漆印的边角在掌心刺出红痕,与他在界石上现的赤铁矿粉触感相同。

老茶农剧烈咳嗽着指向墙角竹篓:"

那是头茬"

话未说完,竹篓被踢翻,底层半张焦页露出"

宁王榷场"

四字,边缘茶渍在尘土中泛着暗红,像极了茶农们按在状纸上的冤屈。

片尾

暮色浸透酒肆时,老茶农被扶进后堂,背影佝偻如株被砍去主干的老茶树。

谢渊借着添酒凑近灶台,看见老人正将半片靛青布帛埋入灶灰——布料边缘的云纹,与滁州粮袋上的印记完全一致。

他忽然想起《大吴会典》条文:"

榷场抽税逾额者,茶商可越级上告"

,而眼前的税单上,十抽其七的字迹被茶水掩盖,显影后却是"

宁王令"

的笔锋。

"

客官要住店吗?"

伙计的热络里带着刺探,袖口铜扣在火光下泛着冷光。

谢渊望着对方腰间晃动的皮袋——里面装着与惠民仓相同的火漆块,压制时留下的指纹,竟与老人掌心的半月痕吻合。

他忽然明白,这小小的酒肆,竟是宁王榷场的暗桩,每个食客的咳嗽、每个伙计的脚步,都是一张监视的网。

离开时,谢渊将茶饼贴紧心口,栖贤谷的夜风卷着茶香,却混着铁锈味——那是老茶农藏在袖口的税单血迹。

山脚下榷场的梆子声传来,三长一短,与老人敲桌的节奏相同,却让他想起在都察院审讯时,锦衣卫用刑前的暗号。

他摸向袖中《大吴会典》,商税条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
老茶农掌心的半月痕、袖口的靛青渍、税单的双重印信,此刻在他脑海中连成一条线——宁王萧彬正是借布政使司的云纹封条、宗人府的云雷火漆,将庐山茶田化作私产,再以苛税之名,将茶农的血汗熬成自己的官运。

谢渊忽然停步,望着漫天星斗。

他知道,明日前往榷场,面对的将是比酒肆更严密的罗网。

但老茶农按在桌面的半月痕还在掌心烫,就像当年在滁州,饥民们抓住他官服的力道——御史的使命,不正是让这些沉默的伤痕,在金殿之上出声响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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