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o章 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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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语

《大吴会典?都察院》载:"

御史弹劾宗藩,若遇阻挠,可悬獬豸旗于国门。

旗面绘獬豸噬腐图,以砖窑残瓦嵌其目,匠人血渍染其角,非罪证确凿、元凶伏法,不得撤旗。

"

永熙三年八月廿九,寅时初刻。

正阳门的城砖在晨曦中泛着青灰,谢渊的獬豸补服掠过雉堞,袖中三百二十片残瓦相互轻碰,出细碎的响。

这些带着焦黑窑变的瓦当,每片坯底都用朱砂写着匠人姓名——他记得拣选时的场景:七年前砖窑废墟里,他蹲在瓦砾堆中,指尖抚过每块残瓦,仿佛触碰到匠人陈六烧砖时留下的掌纹,王七断指时溅在瓦面上的血点,此刻都化作胸口沉甸甸的重量。

此生谁料,心在天山,身老沧州

永熙三年八月廿九,卯时正刻。

谢渊踮脚将獬豸旗系上旗杆,晨风卷起旗角,七十二幅素绢拼接的旗面猎猎作响。

三百二十片残瓦嵌成的獬豸双目在晨光中闪烁,"

陈六王七"

等姓名随着旗面起伏明明灭灭,像极了私矿巷道里匠人手中摇曳的灯,明明随时会灭,却固执地亮着。

他抚过旗面边缘的毛边,指尖触到斑驳的红——那是匠人妻子们咬破手指染红的,三十七个妇人围坐在都察院廊下,用簪子在素绢上刺出獬豸轮廓,血珠滴在绢面上,晕开的不仅是红色,还有她们眼中未干的泪。

巳时初刻,文华殿内沉水香缭绕,却掩不住殿中凝滞的气压。

谢渊望着御案后的永熙帝,帝王指尖在《边患急报》上敲出急促的节奏,目光扫过他肩头未干的血迹——那是昨夜悬旗时,城砖棱角划破的伤口,此刻隐隐作痛,却比不上心中的刺痛。

"

河套告急,漠北骑兵已至榆林卫。

"

永熙帝的声音混着殿外北风,冕旒下的目光落在谢渊胸前的獬豸补子上,"

萧烈案牵连宗藩甚广,朕需从长计议"

谢渊突然跪地,膝头撞在青砖上,生疼。

他抬头望着帝王,看见御案边缘露出的《匠人血税账》一角,那些用朱砂圈注的"

体面银"

条目,此刻在他眼中都化作匠人断指时的血滴:"

陛下可还记得,前任都御史陈廷敬血谏砖窑时,曾说匠人骨,国之基?他的声音颤,胸腔里翻涌着,三十七具匠人骨殖尚在太庙金匮,魏王府私军兵器上的匠人生辰八字

话未说完,他看见帝王指尖骤然收紧,袖中滑出半截褪色的明黄缎子——正是当年陈廷敬血谏时,匠人妻子们用百家布连夜赶制的护腕。

缎面上暗纹绣着的獬豸图案已模糊,但边缘的血渍却分外清晰,那是陈廷敬被私军打伤时染上的。

谢渊喉间紧,当年随陈廷敬查案的场景如在眼前:老御史蹲在冒烟的砖窑前,用这缎子裹住匠人断指,如今这缎带却从当今帝王袖中滑落,像一段被岁月尘封的誓言,此刻正重重砸在青砖上。

永熙帝猛地转身,冕旒玉串相撞出清脆的响,谢渊看见帝王腰间玉佩的穗子在抖,像极了匠人李五之女递上父亲断指时,小手的颤抖。

"

朕何尝不知!

"

帝王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,却又迅低下去,"

但边军缺饷,马政司又被逆党渗透"

他从袖中取出鎏金印信,递出时指尖在谢渊手背上停顿,那温度,让谢渊想起在砖窑握住匠人的手掌时的触感,同样的温热,同样的带着生命的重量。

未时初刻,谢渊站在午门城楼下,仰头望着雉堞上的獬豸纹浮雕。

七年来,他无数次从这里经过,却在今日现,獬豸独角的末端缺了一角——那缺口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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